李嫣兒自是聽出了他話里的猶豫,早就該知道,陳明安這樣的人根本就靠不住。
可眼下生米已經(jīng)做成了熟飯,她已無回頭路,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她一個未出閣的貴女,名聲盡毀,再無嫁人可能。
她索性紅了眼眶,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陳明安手背上:“我信你,可我怕……怕你日后被宋爾雅纏得緊了,便忘了今日的承諾,明安哥哥,我只要一個準話,你何時才能給我答復?”
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讓陳明安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
他抬手為她拭去淚水,沉聲道:“最多半月,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李嫣兒自然也覺得這話不過是搪塞之,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得柔聲應下:“那我等著明安哥哥上門提親。”
“好。”
陳明安心不在焉。
等從酒樓離開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蒙蒙亮,晨霧裹著寒意,將街巷籠得有些模糊。
陳明安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酒意徹底散去,只剩滿心的紛亂。
方才在廂房里的狂熱與承諾,此刻回想起來竟有些不真切,尤其是李嫣兒那雙帶著銳利的眼眸,讓他隱隱覺得不安,心里更不知該如何面對宋爾雅還行,索性在回府的路上給她買了些東西。
院中的石榴樹上掛著殘葉。
宋爾雅正給思舟夾了口小菜,看他吃得香,自己才放心。
不成想,還沒等她拿起筷子,便聽到了老太太的話:“日后吃飯時,你站著伺候我,等我用完了,你再用,省得叫人瞧了說咱們陳家沒有規(guī)矩?!?
“母親,家里就咱們三四個人,哪里還用這樣麻煩?!彼螤栄诺馈?
這話剛出口,老太太手中的茶盞便重重擱在桌上,斜睨著宋爾雅,語氣尖酸:“麻煩?如今咱們陳家是京官府邸,規(guī)矩就得立起來,你沒瞧見李家的媳婦,每日天不亮就起來伺候公婆,端茶遞水、布菜添飯,哪樣不是恭恭敬敬站著做?”
“你倒好,還敢跟我講條件,果然是鄉(xiāng)野里出來的,半點規(guī)矩都不懂!”
“虧的是在我家,要是去了別家,是要讓你去跪祠堂的?!?
宋爾雅知曉她素來瞧不上自己,卻不想竟連吃飯的功夫都不肯放過刁難自己。
思舟到底還在府中,老太太好歹是他名義上的祖母。
她便是為了思舟也得忍忍。
如此,她輕聲應道:“兒媳省得了?!?
說罷,她真的站起身來,規(guī)規(guī)矩矩伺候老太太用飯。
彼時,院門口傳來腳步聲,陳明安提著個錦盒走了進來。
老太太見了他,臉上的怒容瞬間換成笑,熱絡招呼:“安兒回來了?正好我們也才用早飯,你也快坐下吃些吧。”
陳明安掃了眼桌上的清粥小菜,只覺得沒有胃口,并不坐下,而是徑直行到宋爾雅面前,將手中的錦盒遞了過去,細看過去,面色有些窘迫:“昨兒路過綢緞莊,給你買了些東西,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宋爾雅微微蹙眉。
陳明安在西北的時候也沒有這般貼心,今日卻改了心腸,實在可疑。
她沒及時接過來,耳邊已然傳來了老太太拈酸吃醋的聲音:“還是我兒會疼人,怎么只有她的,沒有我的?她不過是個鄉(xiāng)下來的村婦罷了,哪里配得上這么好的東西,平白糟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