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一聽,就知他根本沒想好應對,不然不會這樣說。
“不論年后回還是年前回,纓丫頭原是他要求娶的,叫他回來,我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陸銘章笑了笑:“不必圓,照實了說?!?
陸老夫人一噎,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這孩子一貫主意大,我操心也是無用。”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陸銘章從上房出來,回一方居時,天色已暗。
此時,院里已收拾干凈,點上燈籠。
陸銘章舉步進屋,就見戴纓坐在外間的半榻上,穿著一件蜜色的寢衣,半濕的烏發(fā)散在身后,垂鬈于榻間。
似是沒覺察到他的靠近,不知在低頭鼓搗什么。
“在做什么?”
戴纓驚轉(zhuǎn)過頭,見是陸銘章,舉起手里的物什:“我給大人縫制的護膝,一會兒你試試?”
陸銘章點了點頭,目光沒在護膝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到她的面上:“我一會兒有話同你說。”
說著,轉(zhuǎn)身去了沐間,丫鬟送沐洗用具和更換衣物進去。
戴纓收回眼,沒由來的,心里突然起了一絲忐忑,下午他回來,她替他更衣時就覺著他有話。
思忖間,沐里響起水聲嘩啦,過了一會兒,又是衣料窸窣,接著陸銘章走了出來,丫鬟們將沐間收拾干凈,退出了屋室。
此時屋里只他二人。
他走到窗榻邊,坐到她的對面,看似無意地拿起簸箕里的護膝,開口道:“你今日見了謝家夫人?”
“大人如何知曉?”戴纓眉頭微微蹙起,“監(jiān)視我?”
“我沒那么閑。”陸銘章繼而又問,“你不僅見了戴萬如,還暗示她,以謝珍換謝容,是也不是?”
這些話是她同戴萬如私下的交談,并無外人在場,陸銘章如何知曉?
其實這事,還真不是陸銘章有意探知,而是戴萬如救子心切,急吼吼跑到王家,向王夫人一通“真情實意”的剝白,倒把王夫人唬了一跳,以為她魔怔了。
結(jié)果王夫人轉(zhuǎn)頭告訴了自家老爺,那王慶聽罷,身上瞬間暴汗,一刻不敢耽擱,讓人遞了一張?zhí)o陸銘章。
先是殷勤表誠,結(jié)尾委婉表示,自己年事已高,此生再無納妾打算。
陸銘章看過后,再一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沒有這回事?”陸銘章再問。
戴纓不再隱瞞,直道:“是,沒錯,我讓她把謝珍許給王慶為妾?!?
陸銘章點了點頭,又問:“然后呢?”
“只要她把謝珍送進王家,像當初對我那樣,我就幫她,救她兒子出獄?!?
當然這還不算完,戴萬如以為這就是她的報復,不會想到這只是個引子。
陸銘章平靜地看著她,道了一句:“你打算如何救謝容?”
戴纓將目光瞥向窗戶,并不說話,面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陸銘章低下眼,看向簸箕里的護膝,靜了好一會兒,這份沉浸在兩人間蔓延,陸銘章再次開口。
“你根本沒想過救他?!?
這丫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戴萬如精心編織的一場騙局。
先假意給出希望,允諾以謝珍換謝容不死,待到那婦人耗盡所有、眾叛親離之際,她再親手將這希望砸碎,讓她明白,自己從頭至尾,都只是被玩弄于股掌的笑話。
冷眼看戴萬如掙扎,如同當初戴萬如對她那樣。
“我把你從不堪的境地撈出,就是想你好好的,你卻仍同他們糾扯不清?!?
戴纓一怔,陸銘章看向她的眼神……斥責?痛惜?還是失望?她分辨不清。
陸銘章又道:“我望你活出自己的樣子,為何仍要轉(zhuǎn)身?你如今所為,與你那姑母有何分別?仇是報了,卻永遠擺脫不了她的烙印?!?
說罷,陸銘章看向?qū)γ娴娜藘?,見她半掩于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起,低著眼,纖長的眼睫顫著,知道她在極力忍耐。
戴纓一撇嘴,從陸銘章手里奪過護膝,白給他做了,你清高,你是大人,我是小人。
“若有人如此對大人,大人能放下么?”
陸銘章沒有多想,直道:“不能?!?
戴纓抬起眼,疑惑地看向他,這算什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陸銘章無奈地嘆了一息,繼續(xù)說道:“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吸引我么?”
戴纓怔了怔,一掃剛才的低郁,心道,什么地方吸引你?左不過這副還算新鮮的皮囊。
遂帶上不正經(jīng)的嬌慵頑色,繞過小幾,倚到他的身側(cè),拿自己溫軟的身子偎著他,聲音柔款道:“大人說說看,究竟哪一處……入了大人的青眼?”
不待陸銘章回答,她那雙不安分的手,便已探入他的絹衫之內(nèi),輕柔地撫弄。
“大人若不說……阿纓便自己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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