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仍睡著未醒,轉(zhuǎn)了半日的園景,這一躺下便越睡越沉。
歸雁立在院中,抬頭往一個方向張望,云靄薄薄一層,映著緋色的輝光。
霞輝下,是一座七層高的樓閣,屋檐翹立,仿佛要穿插入云,樓里亮著,隱隱可觀得人影走動。
“娘子,可起身了。”歸雁輕輕叩響房門,見屋內(nèi)無動靜,又敲了敲。
戴纓從喉嚨間呢喃一聲,迫自己醒來。
歸雁進(jìn)屋點(diǎn)燈,伺候戴纓重整妝面,又重新?lián)Q了一身翠色的花紗裙衫。
此紗稀貴,紗面由兩種不同的紗質(zhì)絞在一起形成暗花紋絡(luò),再加上紗質(zhì)本身帶著絲光,行止間便會有種別樣的流彩,如云如煙。
戴家不少錢,吃穿上比一般權(quán)貴之家還要精細(xì),戴纓對衣著很有講究,縫人為她制衣,她會先讓下人檢查內(nèi)里的做工。
若是做工不行,不論衣裳面料如何精貴,在她看來,這衣裳已經(jīng)廢了,根本不會上身去試。
是以,她所有的衣裳,必要做工細(xì)致,面料上乘,款式合身。
而此次戴纓來京,除了去青山寺為亡母乞佑,置了兩套素衣,再沒裁制過衣衫,這件翠色花紗衫還是從平谷帶來。
妝扮好,主仆二人往凌云閣行去。
閣內(nèi)燈火煌煌,戴纓一手捉裙,一手扶欄,拾級而上。
不知上到坐在那里!
那她剛剛做了什么?向陸老夫人見了禮,就轉(zhuǎn)身退下了,所以直接把他略過了?!
他本就對她沒什么好印象,現(xiàn)在好了,不僅愛耍小聰明,還沒有規(guī)矩。
難不成這會兒她再走到堂間,行一次禮?
正在戴纓進(jìn)退不得之時,陸銘章向陸老夫人說道:“這丫頭是個記仇的?!?
死寂的四圍,因?yàn)殛戙懻逻@句話漸漸活了過來。
而且他們發(fā)現(xiàn)陸銘章的面上竟帶了一絲笑意,雖然這個笑很淺很淺,這下可叫眾人瞠目。
陸老夫人好奇道:“怎么說?”
陸銘章傾過身,挨近老夫人,不知低身說了什么,陸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看著戴纓說道:“既然有這一出,也是大人該的,不算失禮,是他有錯在先?!?
陸銘章將那晚訓(xùn)戴纓的話揀幾句,向老夫人說了。
堂中眾人不明所以,懷著好奇,姚氏最先出聲,笑問:“大伯同老夫人說了什么?怎么不說出來叫咱們都聽一聽?”
平時姚氏也不敢這樣發(fā)問,今日見陸銘章心情好,剛才好像還笑了,她便出頭發(fā)問。
誰知陸銘章并不回答,只作未聽見,姚氏面上又羞又急,不敢再多嘴。
而一旁的何氏卻在心里叫好。這妯娌二人表面看起來和睦,其實(shí)私下并不對付。
三房姚氏會來事,嘴里俏皮話多,尤其到了陸老夫人跟前,比在自家婆母面前還會獻(xiàn)殷勤。
二房的何氏嘴巴夯笨,可心里的窟窿并不比姚氏少,奈何嘴皮子不如姚氏油滑。
是以在陸老夫人面前她常常不如姚氏的臉,這會兒見姚氏被陸銘章無視,叫她如何不痛快。
陸銘章同老夫人說道:“天色再暗一些,家下人開始放煙火?!?
老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銘章轉(zhuǎn)頭對兩房夫人說道,“妹妹們同老夫人多說說話。”
兩房夫人忙起身應(yīng)是。
陸銘章又對老夫人道了一句:“兒子還要去那邊,先告退了,若是小輩們吵鬧,母親多擔(dān)待?!?
凌云閣的家宴分男、女席。
女眷便是陸老夫人這邊,陸銘章作為家主到這邊來陪一陪,落后仍回男席。
“你去罷,只是讓人把崇兒送來,那孩子在他爹跟前指定無趣,讓他過來玩一玩?!?
“是?!?
陸銘章應(yīng)下,站起身,向眾人說道:“大家且坐,我少陪片刻?!?
眾人起身,目送其離去。
過了一會兒,小陸崇被一個嬤嬤牽了來,來了后在人群搜尋,目光在觸到戴纓時,瞬間亮起,甩開嬤嬤的手徑直往戴纓走去。
“姐姐,姐姐,我父親同意我出府了?!?
戴纓怔了怔,可是今夜她不打算出府……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