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粗嘎的嗓音沖破寂靜,如同巨石砸入深-->>潭。
左首的紅臉頭領猛地起身,腰間的佩飾隨動作叮當作響,“我部子弟皆是狼崽,憑一口刀就能撕開敵營!”
他話音未落,右首立刻有人拍案而起:“赫德雷,論勇猛你不及我,先鋒之位該歸我部!”
“先鋒歸我,我?guī)は掠率慷??!?
瞬間,爭執(zhí)聲瞬間點燃了帳內(nèi)的空氣。
有人拍著胸脯細數(shù)戰(zhàn)功,有人攥著兵器賭咒立誓,連部落長者都忍不住出聲舉薦自家后輩。
德克薩坐在主位,看著眼前吵嚷卻熱血的景象。非但不生氣,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隱忍的笑意。
——這沉寂后的爆發(fā),才是黑狼部落真正的狼性。
最終,德克薩酋長猛地一拍王座扶手,黃金權杖重重頓地:“秦猛此獠,屢次傷我族人性命,又欺壓我們的朋友,著實可恨,此仇必報!”
“但此事非同尋常,需要一個智勇雙全之人帶兵?!钡驴怂_話題一轉(zhuǎn),環(huán)視眾人,沉聲喚道。
“穆托達!”
“父汗,兒臣在!”只見一名身材雖不顯壯碩,但渾身透著精悍之氣的年輕狼戎勇士應聲出列。
他正是德克薩的三兒子穆托達,與其他崇尚純粹武力的兄弟不同。
他自幼便對漢人文化頗有研究,熟讀漢家兵書,是部落里少有的智勇雙全之輩,深得德克薩喜愛。
“此次由你帶隊,明日出發(fā),務必攻破鐵血軍寨!”
“兒臣領命!”
穆托達眼中閃過興奮與野心的光芒。
這正是他建功立業(yè)、鞏固地位的大好時機。
德克薩為了不落人口舌,又點了幾個年輕的勇士,協(xié)助穆托達統(tǒng)兵,帶領兒郎入境劫掠!
第二日,雪后初晴,刺骨的寒風似乎也緩和了些。
八百黑狼部精銳在天蒙蒙亮時便已集結完畢。
這些戰(zhàn)士人人雙馬,裝備精良,臉上涂著防凍的油脂,眼中閃爍著對戰(zhàn)斗和掠奪的渴望。
穆托達一聲令下,隊伍如一股黑色的鐵流,沖出營地,直奔拒馬河方向。
吳二、陳石、趙虎三人也騎馬隨行,名為向?qū)В瑢崉t也被置于穆托達的親兵“保護”之下。
陳石和趙虎一左一右將吳二護在中間,既是保護,也暗含監(jiān)視,以防這位關鍵人物中途反水。
所幸,吳二確是真心投靠。
沿途,他與穆托達攀談,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常年與草原部落打交道的經(jīng)驗,極力奉承這位部落三公子。
“三公子不僅勇武過人,更深諳兵法,懂得審時度勢,此番出兵,定能為部落建下不世之功。
將來老酋長百年之后,部落大位,非公子莫屬?。 眳嵌M臉諂笑,壓低聲,話語如同蜜糖。
穆托達雖有些頭腦,但畢竟年輕,聽著這般露骨的吹捧。
尤其是出自一位“見多識廣”的漢商之口,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對吳二的態(tài)度也越發(fā)和善。
他甚至主動問起:“吳先生常年行走四方,見識廣博,又是一表人才,不知是否已成家立業(yè)?”
吳二臉上笑容不變,眼底卻瞬間閃過一絲刻骨的寒光,低頭謙遜道:“家中清貧,奔波求生,尚未婚配?!?
無人知曉,他便是邊陲吳家村的幸存者之一。
那年契丹騎兵過境,全村幾乎被屠,他年邁的父母和那位心儀已久、即將過門的姑娘,皆慘死于韃子刀下。
這些年,他時常夢見滿身血污的雙親,從午夜驚醒。這份血海深仇,深埋心底,從未忘卻。
與草原部落虛與委蛇做生意,每每夜深人靜,良心都備受煎熬。
董襲正是洞察了他這份心思,才保證做完此趟差事,就給他大筆銀錢,算是報了救命之恩。
在吳二心中,無論是契丹還是狼戎,皆是侵我河山、殺我同胞的韃虜,曲中仇恨他分得清。
因為他大周人,是漢家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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