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只覺得命運(yùn)弄人。
她從未想過,重活一世,自己的命運(yùn)竟會與這個前世毫無瓜葛的男人如此深刻地糾纏在一起,更未曾預(yù)料,會將自己的整顆心都遺落在他身上。
天色終于蒙蒙亮,窗紙透進(jìn)一片青灰色的、微弱的光。
燭火燃盡,只剩一縷青煙。
這一夜,陸昭若的眼睛未曾合過。
她寸步不離地守在榻前,指尖無數(shù)次輕觸蕭夜瞑的額角,心驚膽戰(zhàn)地探試溫度,生怕那致命的高熱襲來。
每一次他呼吸稍顯急促,她的心便隨之揪緊。
萬幸,天亮了,他額間依舊一片冰涼,并未發(fā)熱。
陸昭若剛想松一口氣,可看著榻上之人依舊昏迷不醒、面無血色的模樣,那顆心又沉沉墜了下去。
極度的疲憊和強(qiáng)烈的擔(dān)憂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壓垮。
而阿寶生死未卜的陰影,始終縈繞在心頭。
門被輕輕推開,太醫(yī)們陸續(xù)走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徹夜未眠的憔悴。
楊院使仔細(xì)探脈、檢視傷口后,緊繃的神色終于稍緩,對滿眼血絲的陸昭若道:“陸娘子,萬幸,將軍并未發(fā)熱,脈象雖微弱卻趨于平穩(wěn),最危險的關(guān)頭,算是熬過去了。只是失血過多,元?dú)獯髠螘r蘇醒,還需靜養(yǎng)觀察?!?
聽到這話,陸昭若一直強(qiáng)撐著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身子晃了晃,勉強(qiáng)扶住床柱才站穩(wěn)。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
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為了阿寶。
她向太醫(yī)們鄭重道謝后,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蕭夫人和蕭老夫人立刻迎了上來,眼中布滿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聽聞兒子已過危險期,蕭夫人腳下一軟,被章嬤嬤和華月扶住,淚如雨下,卻是欣慰的淚水。
蕭老夫人緊攥著佛珠,連聲道:“佛祖保佑……”
陸昭若向蕭夫人和蕭老夫人盈盈一拜,聲音沙啞疲憊:“老夫人,夫人,夜瞑既已暫脫險境,昭若懸心一夜,此刻需即刻回府一趟,處理一些急事,稍后再來探望?!?
話音剛落,一旁的賀氏便用帕子按著眼角,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周圍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喲,這真是……夜瞑還沒睜眼呢,人事不知地躺在那兒,陸娘子這就要走了?到底是外頭的事要緊,還是里頭這個為你拼掉半條命的人要緊?。俊?
王妙吟也怯怯地扯著母親的袖子,小聲抽泣:“陸姐姐……你好狠的心,哥哥都是為了你才這樣的……”
陸昭若臉色一白,百口莫辯,也不愿在此刻與她們多做糾纏,只想盡快脫身。
就在這時,王武快步上前,面色沉重地低聲道:“陸娘子……”
他頓了頓,艱難地開口:“昨日將軍與我在大長公府邸門口碰見了阿寶,它傷勢太重,將軍當(dāng)即命令我?guī)еメt(yī)治,半路正巧遇上孟郎君。孟郎君心善,見狀立刻說狄國公府上有位極擅醫(yī)治珍禽異獸的老先生,當(dāng)即就把阿寶接了過去。只是……”
王武的聲音哽在喉頭,幾乎不忍再說下去:“只是阿寶的情況……太、太差了……怕是……”
“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