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跟著那名曾被云岫打罵、奉命引路的婢女,穿過重重回廊。
她見那婢女始終垂首縮肩,神色惶惶,連步態(tài)都透著驚懼,便刻意放緩了腳步,與她并肩而行,聲音放得極輕柔:“有勞姐姐帶路。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婢女聞聲微微一顫,受寵若驚地飛快瞥了陸昭若一眼,又慌忙低下頭,聲如蚊蚋:“婢子……賤名不足掛齒,娘子喚我蒲草便是。”
蒲草。
喻身世卑賤、命途輕賤。
陸昭若目光敏銳地掠過春桃側(cè)臉尚未消退的紅痕,以及袖口隱約露出的手腕上幾道青紫淤傷,心中了然,不禁放軟了語氣:“蒲草姐姐辛苦。這府邸規(guī)矩大,行事不易,還望姐姐……多加珍重自身?!?
春桃聞,眼眶倏地一紅,慌忙用袖子按了按眼角,低聲道:“謝、謝娘子關(guān)懷……”
她不敢多,心中卻對這位身處險境仍不忘體恤下人的陸娘子,生出了幾分真切的好感與不忍。
二人沉默前行,步入庭院。
腳步剛踏進院門,她的目光便如同被釘住一般,猛地定在庭院中央。
那里,赫然擺放著一只冰冷的鐵籠。
而籠中,那一團曾經(jīng)雪白靈動、如今卻血肉模糊、皮毛被血污黏連成痂、幾乎辨不出原貌的小小身影,不是她的阿寶,又是誰!
“阿寶!”
一聲驚痛到極致的嗚咽猛地沖破喉嚨。
陸昭若周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所有強撐的鎮(zhèn)定在親眼目睹這慘狀的剎那,土崩瓦解。
她臉色慘白如紙,幾乎是踉蹌著撲跪到鐵籠前,顫抖的雙手穿過冰冷的柵欄,卻懸在阿寶身體的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它渾身是傷,她甚至找不到一處可以觸碰的地方,只怕加重它的痛苦。
“阿寶……我來了……我來了……”
她的聲音破碎不堪,淚水洶涌而出。
阿寶那雙碧綠的瞳孔因劇痛而渙散,卻在看到陸昭若的瞬間,凝聚起一點微弱的光。
它極力扯動嘴角,像是想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氣若游絲地開口:“阿娘……別哭……阿寶沒事……只是……阿寶愚蠢……又給阿娘惹禍了……連累阿娘了……”
陸昭若淚如雨下,拼命搖頭,心痛得無以復(fù)加。
都這般模樣了,它的阿寶還在自責(zé)。
可若非自己得罪了云岫,她又怎會遷怒于一只無辜的貓兒,將它折磨至此?
一股錐心刺骨的恨意,夾雜著滔天的自責(zé),瞬間淹沒了她。
好狠毒的人!
阿寶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急急地、斷斷續(xù)續(xù)地用只有她能聽見的微弱聲音說道:“快走……阿娘快走……這是個陷阱……”
“云岫……和林映漁是一伙的……”
“她們……她們要在‘聽竹軒’點毒香……要害你……”
“吸五日……就會死……林映漁……是幫兇……”
林映漁跟云岫郡君是一伙的?
在聽竹軒點毒香?
陸昭若心神劇震!
阿寶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晰,努力的把林映漁的話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陸昭若。
不等陸昭若細想,身后便傳來一道慵懶而冰冷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可真是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呢。見了本郡君,竟不知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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