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
蕭夜瞑的眉頭在云岫出現(xiàn)時便已蹙起,此刻見陸昭若受辱離去,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看向云岫郡君,目光中已無半分方才的溫和,只剩下疏離:“郡君有何要事,但說無妨,此處并無閑雜之人。”
云岫郡君被他這毫不掩飾的冷硬態(tài)度刺得一噎,心中又妒又惱。
她強壓下火氣,向前逼近一步,仰頭逼視著他,質(zhì)問:“蕭夜瞑,前日在相國寺,我主動與你招呼,你為何僅冷淡一揖便抽身離去?今日我親臨你府,你仍是這副面孔!莫非立了軍功,便可如此怠慢舊識?”
蕭夜瞑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厭煩,語氣平穩(wěn)卻冰冷:“郡君重了。那日寺中乃偶遇,蕭某確有軍務(wù)在身,不便久留,禮數(shù)已盡。今日宴客,蕭某身為東主,更需周全??ぞ魺o要事,恕蕭某失陪?!?
說罷,他作勢欲走。
“軍務(wù)?”
云岫郡君倏地側(cè)步,精準(zhǔn)地攔在他面前,紅唇勾起一抹譏誚,“什么軍務(wù)?不過是親自護送那位吉州來的陸娘子回府罷了!”
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我看你的心思,早被那等不知廉恥、攀附權(quán)貴的‘賤籍商戶’勾了去!竟還將她奉為座上賓,真是自貶身份!”
蕭夜瞑眸色驟然一沉,周身氣勢陡變,如出鞘利劍。
他并未提高聲量,但每個字?jǐn)S地有聲:“郡君慎!陸娘子于國有功,深得官家嘉許,乃是蕭某敬重的貴客??ぞ矸葑鹳F,更應(yīng)謹(jǐn)慎行,莫要信口雌黃,徒惹是非!”
這番毫不留情的駁斥,如同當(dāng)眾一記耳光。
云岫郡君臉上血色盡褪,眼底瞬間涌上羞憤與怨毒。
她從未被蕭夜瞑如此當(dāng)眾羞辱過,尤其還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好……好得很!”
她氣極反笑,聲音從齒縫里擠出,帶著陰冷的威脅,“蕭夜瞑,你今日這般折辱于我,我記下了。我們……來日方長!”
說罷,她不再多,猛地轉(zhuǎn)身,裙裾如血浪翻涌,帶著一身戾氣疾步離去。
蕭夜瞑并未挽留,只微一躬身,禮數(shù)周全卻疏遠如冰:“恭送郡君。”
他立于原地,望著那憤然遠去的背影,眉頭深鎖。
他深知,以此女睚眥必報的性情,加之其母大長公主的護短,今日之事,絕難善了。
但無論如何,他絕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目,去折辱那個他從吉州一路見證其風(fēng)骨與光芒的女子。
蕭老夫人身邊的宋嬤嬤看到了這一幕。
蕭老夫人正與狄國公夫人在花廳內(nèi)坐著品茗敘話,笑晏晏。
宋嬤嬤腳步匆匆卻悄無聲息地進來,俯身在蕭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將園中蕭夜瞑為了維護陸昭若怒懟云岫郡君的事稟明。
只見蕭老夫人臉上雍容的笑意瞬間僵住,眼底驟然涌起一層薄怒,但礙于狄國公夫人在場,強行壓了下去。
她從容地對狄國公夫人笑道:“狄夫人且寬坐用茶,老身去更衣,去去便回?!?
狄國公夫人是明白人,見宋嬤嬤神色有異,便知蕭府有“要事,笑著點頭:“老夫人請便?!?
蕭老夫人扶著宋嬤嬤的手快步走出花廳,一到無人僻靜的抄手游廊下,臉上雍容的笑意瞬間冰消瓦解,眼底的慍怒如寒霜驟凝,語氣冰冷刺骨:
“好個不知進退的商戶女!果真是禍水!自己惹是生非便罷了,竟還敢挑唆得夜瞑為她強出頭,公然開罪云岫郡君,她可知這一下,是將我蕭家置于何地!”
宋嬤嬤連忙低聲勸慰:“老夫人息怒。只是……郡君此番在大郎君跟前受了這般委屈,依她那不肯吃虧的性子,怕是轉(zhuǎn)眼就要去大長公主面前哭訴。若大長公主因此怪罪下來,只怕……”
蕭老夫人眼神陰鷙,深吸一口氣:“正因如此,這才更是萬萬留她不得!今日能為她得罪郡君,來日還不知要惹出什么塌天之禍!”
她略一沉吟,又道:“絕不能再讓夜瞑與她有任何牽扯。待今日宴席一散,我親自與夜瞑分說,若他還要顧全蕭家滿門,就趁早斷了這糊涂念頭!”
蕭老夫人強壓下心頭怒火,整了整衣袖,臉上重新掛上得體而雍容的微笑,緩步走回花廳,向狄國公夫人致意后安然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