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班陵吃得只剩零星幾粒,抬頭正撞上他的視線,忙遞過去:“來點?”
蕭夜暝冷眼看他舔凈指間糖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本將最惡甜食?!?
班陵嘿嘿一笑,仰頭將剩余豆子盡數(shù)倒入口中,咂舌回味:“嗬,這大冷天的,熱騰騰的甜豆子下肚,舒坦!”
蕭夜暝:“……”
陸昭若回到沈宅,遠遠便瞧見一團毛茸茸的影子蜷在門前石階上。
阿寶正支著耳朵,眼巴巴地朝巷口張望。
陸昭若心頭一軟,快走幾步將這小東西攬進懷里:“這般涼的天,誰許你在這兒等的?”
手指陷進溫軟的貓毛里,才發(fā)覺它爪子冰涼。
她忙用袖口裹住它的腳掌,又貼著它耳朵輕聲道:“今日的糖豌豆阿娘途中給了一位恩人,明日定給你補雙份的?!?
阿寶說:“阿娘沒事……”
它今兒個在門口等著阿娘回來,看見一個姨姨牽了個小哥兒打跟前過,那娃娃兩條腿一會兒蹦得老高,一會兒又轉著圈兒踩自己影子玩,青石板讓他跺得咚咚響。
“哎喲,這孩兒歡實得緊!”
過路的婆子挎著籃子笑。
它瞧了瞧自己的兩個爪子,眼眶澀澀的。
屋內的炭火噼啪爆響。
冬柔正守著妝匣數(shù)銀子。
她瞧見陸昭若回來,說“大娘子你瞧,若沒老夫人五十兩銀子,咱們現(xiàn)下都能湊足百兩了?!?
陸昭若取出二十兩銀子,笑著說:“莫急,往后咱們會有更多的銀子。”
翌日亥時,海禁初開。
碼頭上人聲鼎沸,商船如巨獸蟄伏岸邊,舶司吏員挑燈驗貨,腳夫扛箱疾行,遠處帆船破浪而來,胡商吆喝聲混著潮聲回蕩。
陸昭若立于碼頭,手中攥著那張寫有地址的紙。
還拿了一個包袱,里面是十兩銀子和一包蒸餅。
她在人群中搜尋良久,目光掠過一張張面孔……
最終。
她攔住一個面相敦厚的漢子。
那人正被妻兒圍著系平安符。
原本說好了,可是當銀子遞上去,妻兒在耳邊小聲嘀咕了幾聲,他就變了臉色,連連擺手后退……
接連幾人,不是推脫,便是嫌銀錢太少。
潮聲漸響,出海的號角已經吹起。
陸昭若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著急。
海灣高處,蕭夜暝立于瞭望臺,玄色披風被海風掀起獵獵作響。
咸澀的海風掠過他的眉骨,而他的目光越過喧鬧的商人,鎖定了那個在人群中不斷彎腰又直起的纖弱身影。
陸昭若又一次被人推開,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卻仍固執(zhí)地攥緊手中包袱。
“班陵?!?
清洌的聲音讓正啃著干饅頭的副將猛地一噎,饅頭渣嗆進氣管,頓時咳得滿臉通紅。
“去瞧瞧陸娘子需要什么幫襯。”
“莫提我名?!?
班陵抻著脖子張望,忽然瞪圓了眼。
只見碼頭角落,陸昭若被人撞得踉蹌幾步,包袱散開,蒸餅滾出來。
“還不去?”
蕭夜暝冷冽的嗓音讓班陵一個激靈。
他慌忙把啃了一半的硬饅頭塞到統(tǒng)領手中:“去就去唄,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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