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a城燈火闌珊。
地下車庫里,時常有車流閃過,光晃過去的瞬間,都能映照出霍季深臉上痛苦到了極致的表情。
他的手掌撐著臉,身體細微顫抖。
下午的時候,在墓園里,許飄飄一直都很冷靜。
但冷靜,面無表情,沒有情緒波瀾的話,反而比歇斯底里要讓人難受。
那些聲音,此刻都一圈圈圍繞在他耳畔。
或許是酒精堆積上頭,又或許,是夜色深沉,讓人心里那些情緒都被引發(fā)出來。
之前,他已經(jīng)從江頌那里,和許飄飄嘴里,知道了過往中他的錯誤。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不但錯了。
還錯得很離譜。
手機鈴聲響起。
霍季深大力搓了搓臉,拿起手機。
對方發(fā)來了一份英文的文件。
上面清晰寫著,一個叫許飄飄的中國籍女人,在那個醫(yī)院生產(chǎn)的資料。
孩子父親那一欄,沒有填寫任何信息。
出生日期,在大前年的十二月,平安夜的晚上。
是個女孩。
文檔里還有一張留檔的照片。
照片里的許飄飄沒穿衣服,赤裸身體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身上蓋著一床醫(yī)院的被子。
她貼著嬰兒的臉上是濃郁的疲憊。
和難以說的幸福,滿足。
那樣的神態(tài),讓人感慨生命不易,也讓霍季深狼狽地閉上眼。
他無法想象。
許飄飄以前,是一個很嬌氣的人,畫畫的時候分割宣紙,手指被割破了,都會嘟囔半天找霍季深撒嬌。
她不獨立。
甚至連四六級報名,都要他幫著報名,提前去看考場,給她的聽力耳機充好電。
卻要在那個時候,在異國他鄉(xiāng),獨自處理父親生病去世,一個人忍著疼痛,生下一個孩子。
照片有多溫馨,就有多少尖銳的刺,穿透霍季深。
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窒息感,大腦有些缺氧,只剩下耳鳴聲回蕩。
手抖了好幾次,霍季深才重新拿起手機。
轉(zhuǎn)賬過去,告訴對方停止調(diào)查。
需要知道的一切,他都已經(jīng)知道了。
但文檔里的那張照片,霍季深還是保存了下來。
他想再看看。
他缺席的時候,她是怎么過的。
-
翌日,霍家。
回到霍家后,霍季深腳步匆忙,上了樓。
在客廳里的霍母看著他腳步匆匆的樣子,誒了一聲。
“忙什么呢這是?”
樓上,一個霍季深很久不去的房間內(nèi)。
上學的時候,他一直都住在那間房。
那間屋子里,擺著很多許飄飄以前送的東西。
從國外回來后,踏入那間房就會讓他想起來許飄飄。
霍季深看著就覺得心煩。
干脆換了一間屋子。
當時霍母問要不要重新收拾裝修一下,霍季深沒答應,只說不用那么麻煩。
沒人知道。
他到底有多舍不得丟了那些東西。
但許飄飄送的東西太多。
她很喜歡隨手買點什么,就拿去給霍季深。
或者自己做點什么小手工,也全都一股腦給霍季深,很多時候恐怕她自己都忘了到底送了什么。
小東西,霍季深都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