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慢慢抬眼,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目光平靜,“恕孫女愚鈍,還請祖母明示,孫女到底做錯了什么?”
太夫人再次被明皎這油鹽不進的德性激怒,“錯在你不知分寸?!?
她手中的佛珠一頓,聲音沉緩,卻帶著千金重壓,“小國舅縱有萬般不是,他身后有輔國公府,有太后,有皇后!”
“你今日用迷藥將小國舅迷暈,可知會為侯府招來多少禍患?”
太夫人額角青筋亂跳,眼中盡是憤怒與失望。
不僅是針對明皎,也是針對白卿兒——太夫人從前一直覺得這個外孫女柔順聽話,像早逝的次女,如今看來,竟是她看走了眼。
這個外孫女心思太重,分明是個攪家精。
“祖母誤會我了?!泵黟ê敛欢惚艿刂币曋鴿M面怒容的太夫人,振振有詞道,“我正是為了侯府,才會鋌而走險?!?
“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小國舅聲名狼藉,與他糾纏過多,只會帶累明氏女的清譽?!?
“這么說,我還該夸你?”太夫人簡直氣笑了,“我再問你,你今天為什么要去清茗茶館見謝家二小姐?”
明皎隨口胡謅:“我去年在外祖父家小住時,曾偶遇謝二小姐,相談甚歡。今日是謝二小姐約我去清茗茶館敘舊?!?
方嬤嬤低聲告訴太夫人:“老奴也聽說過,謝家二小姐體弱多病,常年在江南養(yǎng)病的事。”
明、謝兩家既要結親,方嬤嬤也事先打聽過一些謝家的事。
“……”太夫人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無意識地攥緊了佛珠串。
昨天明皎剛在無量觀偶遇燕國公,今天就被謝二小姐請去茶館敘舊,這一連串的事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明皎與謝思的親事還沒定下,莫非謝家已經盯上了她的嫁妝,這才有了這些事?
太夫人不由聯(lián)想到了一些十八年前的往事,渾濁的瞳仁中閃著陰晴不定的光芒。
疲憊感如疾風暴雨般驟然襲來,席卷全身。
太夫人又凝視了明皎片刻,在她逼人的視線下,明皎始終不閃不避。
良久,太夫人才道:“皎姐兒,你既知‘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道理,我也不與你多說了。”
“你退下吧,這幾天別出門,省得又沖撞了什么不該沖撞的人。”
太夫人已經下定了決心:得盡快把這丫頭嫁出去,否則,早晚給侯府惹來彌天大禍。
這一次,明皎乖順無比,沒有反駁太夫人的話,福身道:“那孫女退下了?!?
反正,她這兩天也不打算出門。
侯夫人也領著白卿兒告退了。
一路無語,白卿兒隨侯夫人一直來到了正院,等邁入宴息間,她二話不說地跪在了冷硬的大理石地上。
膝上傳來的寒意不及她心中萬一。
“舅母,卿兒知錯了?!彼纱嗟卣J了錯,將滿腔的不甘統(tǒng)統(tǒng)咽下,化作哀求。
她不想離開侯府,不想去柳河莊!
侯夫人優(yōu)雅地端起茶盅,眼神溫和卻又透著一絲疏離,“卿兒,你一向聰慧,應知‘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的道理?!?
“你何必為了區(qū)區(qū)一個丫鬟與你表姐過不去?反倒賠了夫人又折兵,令太夫人對你十分失望,這會兒她老人家……怕是已經認定是你勾引誠王世子?!?
最后這半句話她說得極為緩慢,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白卿兒的臉上。
白卿兒的臉色都白了,隨即又漲紅,急急道:“舅母,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