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沖上前來,一把將崽抱住。
荼茶拽住他袖子:“叔祖,皇叔祖,父皇還在下面,快拉父皇上來!”
歸一心痛難當(dāng)。
剛才,所有皇族的龍玉相連,他們?nèi)伎辞辶说乜p里發(fā)生的一切。
他們看到小崽決然的赴死,也看到了皇帝做出的選擇。
同時(shí),更看到了最后關(guān)頭,皇帝頭發(fā)變成了銀白色。
是皇帝的另一個(gè)人格。
沒有人應(yīng)荼茶,她睜大了眼睛看了全眾人。
最后,她捧著那二十四簾冕冠,沉默的巴拉巴拉掉眼淚。
歸一悲痛不已,可他是最年長的皇族。
他得撐起來。
“沒事了,”他抱著小崽,不斷低聲說著,“小寶沒事了?!?
此時(shí),那條地縫已經(jīng)合攏了。
整個(gè)皇寺前庭,只有那被吞沒的菩提樹,殘留的大坑,昭示著地縫的可怕。
地縫合攏了,那片土松軟新鮮,再刨不出半點(diǎn)痕跡來。
獬豸走到那片土邊,呆呆站在那看著。
一眾百姓和朝臣也全看明白了。
福安悲嚎起來,顫著聲音唱喏:“奴,恭送陛下歸天!”
“奴,恭送陛下歸天!”
“奴,恭送陛下歸天!”
他接連喊了三聲,滿朝文武哭嚎著噗通跪了一大片。
“臣等,恭送陛下歸天!”
“臣等,恭送陛下歸天!”
……
唯有百姓懵懵懂懂的,不過見這些大官差爺們,全都在哭在磕頭,悲傷的難以自制,也跟著跪下磕頭,嘴里喊著恭送的話。
皇寺前,哭聲成一片。
主持念了幾遍經(jīng)文,當(dāng)即帶著小沙彌去撞鐘。
咚咚咚咚咚咚……
一聲聲的鐘聲傳出去很遠(yuǎn)。
山陵同響,聲遍天下。
這鐘要撞三萬杵,朝夕不停,十來日才能撞完。
此刻,每一聲的鐘響,就像是撞在荼茶心上,叫她止不住的難過。
往日和皇帝和大爹,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全都浮現(xiàn)在腦海。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記得每一個(gè)細(xì)節(jié),記得他們的每一個(gè)表情。
她又沒爹了……
然,滿朝文武揩了揩眼角,不得不朝荼茶跪拜下去。
朝臣們高呼:“國不可一日無君,請?zhí)钕碌腔?!?
“請?zhí)钕碌腔?!?
“請?zhí)钕碌腔?!?
連歸一等皇族也跟著跪下了。
他輕聲說:“國不可一日無君,請?zhí)钕碌腔??!?
舊帝歸天之日,便是新皇上位之時(shí)。
歷來都是如此。
荼茶摸著二十四簾冕冠,沒有說話。
但她知道,父皇將這冕冠給她的意思。
父皇也是要她登基的。
小崽眼睛紅紅的,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真真叫一眾皇族心疼得慌。
然,身為大晉皇太女,所有的艱辛和責(zé)任,注定只有她獨(dú)自扛起來。
從前,無憂無慮的永安公主,從今日起就不在了。
存在的是——大晉女帝姬荼茶!
荼茶擦了擦眼睛,抿著小嘴巴,緩緩將二十四冕冠高高舉起。
她將冕冠舉過頭頂。
太陽從云后出來,金色的光芒灑下來。
于是,冕冠投下的影子,恰落在小崽的頭上。
那冕冠當(dāng)真像戴在了她頭上一般。
所有人正要高呼:“恭迎女帝陛下,萬歲……”
驀地,一道眾人無比耳熟的聲音,從前庭的山崖下傳來。
——“有沒有人?過來扶朕一把!”
眾人唰的扭頭看去。
那崖邊,陡然伸出只手來。
接著,那手攀著泥土,慢吞吞爬出個(gè)人來。
那人——
不是皇帝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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