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平淡，但孫悟空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無奈。
身合地道，看似超脫，實則亦有枷鎖。
“原來如此！”
孫悟空做恍然大悟，繼續(xù)道。
“俺老孫就說以娘娘之神通，真要趕他走，還不是動動念頭的事？”
“原來是受這般規(guī)矩束縛，著實憋屈！”
孫悟空惋惜不已，一副替平心打抱不平之態(tài)
隨即。
他話鋒一轉(zhuǎn)，直接道：“不過娘娘放心！”
“您不方便出手，俺老孫方便！”
“如今，俺老孫無門無派，無拘無束，更是跟佛門有深仇大恨！”
“由俺老孫出手，收拾地藏，合情合理！”
“什么天道宏愿，俺老孫一力擔之，絕不讓娘娘您為難！”
他說得慷慨激昂，卻不斷觀察著平心的反應(yīng)。
聞。
平心娘娘靜靜地看著他表演，待結(jié)束了之后，這才淡淡開口：“你欲替本宮行事，心意可嘉?！?
“但世間萬物，有因有果，有得有失?！?
“你為地府出手，驅(qū)趕地藏，本宮，需付出何等代價？”
平心不蠢。
孫悟空出手能沒有條件？
聞，孫悟空微微一笑。
終于談到正題了！
只見他精神為之一振，正色道：“娘娘果然是明白人！”
“既然入戲，俺老孫便就直說了！”
他挺直腰板，目光直視平心：“俺老孫幫你們趕走地藏，解決這個心腹大患，讓你們地府重掌完整權(quán)柄?！?
“作為交換，娘娘您，能否在俺老孫需要的時候，提供庇護？”
他頓了頓，補充道：“娘娘也知道，俺老孫如今處境極為不妙?！?
“天庭視俺為眼中釘，佛門恨俺入骨，連天道，也看俺老孫不太順眼?！?
“洪荒雖大，能容得下俺老孫的地方卻不多了。”
“唯有輪回之地乃地道所轄，不歸天道管轄?！?
“若能得娘娘庇護，俺老孫才算真正有了個安穩(wěn)的落腳之地?！?
這是他早就打好的算盤。
若能抱上平心這條粗大腿，得到地道圣人之庇護。
在洪荒中，自己才算真正有了底氣。
屆時，完全不必再時時擔心被圣人清算。
然而。
平心聽完，卻只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淡：“孫悟空，你的算盤打得倒是精?！?
“但這筆買賣，對本宮而太虧?！?
話語落下。
“?。刻澚?？”
孫悟空一愣。
“娘娘，俺老孫可是幫你們解決大麻煩啊！”
“一個地藏換您一次庇護，這還虧？”
平心看著他，目光深邃：“你只看到了驅(qū)趕地藏之利，卻未看清庇護你之弊?！?
“你乃量劫變數(shù)，身負混沌因果，更是天道重點關(guān)注之人?！?
“庇護你，便意味著地道將直接介入你與天道與諸圣的因果糾纏之中?！?
“此中牽扯之大，所擔風(fēng)險之巨，遠非驅(qū)趕一個地藏所能彌補?！?
她緩緩道：“量劫將起，天機晦澀?！?
“本宮立身輪回，維系洪荒根本，尚需謹小慎微?！?
“豈能因你一人，而將地道卷入無邊漩渦？”
“此非等價之交換。”
孫悟空聞，眉頭緊緊皺起。
他沒想到平心會拒絕得如此干脆。
確實！
庇護自己這般的天道通緝犯。
對需要穩(wěn)定維系輪回的地道來說，風(fēng)險太大了。
孫悟空撓了撓頭，頗有些不甘心。
“娘娘，話不能這么說啊！”
“風(fēng)險是有，但收益同堂不?。 ?
“若是地道能借此機會……”
他話未說完，平心便抬手打斷了他。
她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他心中所有念頭：“你還有何籌碼，不妨一并道來?！?
孫悟空被平心目光看得心中一凜。
頓時便明白在這位圣人面前耍心眼是沒用的。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道：“好！”
“既然娘娘快人快語，那俺老孫也不藏著了！”
他目光灼灼，盯著平心，一字一句道：
“若俺老孫說，有辦法徹底復(fù)蘇地道，讓地道不再局限于輪回一隅，而是真正與天道并列?！?
“甚至，讓娘娘立下完整的地道，徹底擺脫天道制約呢？”
此一出。
整個輪回核心之地，仿佛驟然凝固！
一直平靜流淌的玄黃氣流微微一滯！
連一直低眉順眼站在旁邊的酆都大帝，都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了極度駭然之色！
啥玩意！
復(fù)蘇地道？
與天道并列？
立下完整地道？
這猴子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簡直是亙古未有的狂！
平心眼眸終于泛起了漣漪！
周身沉靜如大地般的氣息也開始波動！
只在此刻。
平臺之上，陷入一片死寂！
孫悟空卻依舊不怕。
他知道，自己拋出的這個籌碼，不可謂不重！
甚至，重到足以讓這位地道圣人都為之動容！
成敗，可謂在此一舉！
良久之后。
平心微微一笑，搖頭道：“你這猴兒，口氣倒是不小?！?
“復(fù)蘇地道？與天道并列？立下完整地道？”
她目光掃過此方輪回核心之地，語氣平緩：“你可知自本宮身化輪回，補全天地，成就此番道境以來。”
“歷經(jīng)無數(shù)元會，窺探過無盡時空長河，推演過萬千可能，都未曾尋得一條真正能讓地道徹底復(fù)蘇，擺脫天道制衡之路?！?
“你憑何敢在此，向本宮夸下如此海口？”
她沒有直接否定，但話語間的分量，卻比任何斥責(zé)都更讓人壓力倍增。
此乃身為地道圣人對天地法則最深刻的認知！
開玩笑。
她為地道圣人，孫悟空區(qū)區(qū)混元金仙，有什么資格談?wù)摰氐溃?
他比自己這尊地道圣人還懂？
聞。
孫悟空只感后背有些發(fā)涼。
他知道這是最關(guān)鍵的時刻。
旋即。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
“娘娘，您說的在理！”
“俺老孫現(xiàn)在這些微末道行，在您眼里確實不夠看?！?
他咧嘴一笑，話鋒卻陡然一轉(zhuǎn)，“但您也說了，是未曾尋得，不代表就絕對沒有！”
“俺老孫不就是活生生的變數(shù)？”
“俺老孫能于短短時間內(nèi)自大羅金仙踏足混元金仙后期，本身不就打破了常理？”
他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低：“娘娘，您不妨跟俺老孫賭一把！”
“賭贏了，娘娘與地道自此海闊天空，再不受那天道制衡！”
“至于說賭輸了……”
孫悟空兩手一攤，光棍十足：“娘娘也沒什么損失不是？”
“地藏俺老孫照樣幫娘娘趕走，地府權(quán)柄照樣回歸?！?
“至于復(fù)蘇地道之事，成了是意外之喜，不成，便就此作罷！”
“這筆買賣，娘娘穩(wěn)賺不賠！”
他頓了頓。
眼中精光爆射。
這才繼續(xù)開口道：“娘娘，若是俺老孫他日僥幸踏出最后一步，證道混元大羅金仙！”
“屆時，以俺老孫的跟腳底蘊，未必不能窺得地道復(fù)蘇的一線契機！”
“投資一尊未來的混元大羅金仙，這筆買賣，難道還不值得娘娘下注嗎？”
此話
“混元大羅金仙。”
平心輕聲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眼眸深處異色再次浮現(xiàn)。
她再次沉默了！
周圍的玄黃氣流似乎都隨著她的思緒而緩緩流淌。
酆都大帝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投資孫悟空？
證道混元大羅？
這死猴子還真敢想啊，也真敢說！
他偷偷看向平心，心中忐忑不安。
也不知娘娘會作何決斷。
不知過了多久。
平心終于再次抬眸，目光落在孫悟空鎮(zhèn)上。
“可?！?
僅僅一個字，便讓整個輪回核心都為之輕輕一震。
“娘娘英明！”
孫悟空頓時喜形于色，激動不已！
成了！
這條粗大腿，總算讓他抱上了一點邊！
平心看著他這副猴急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她輕聲開口，繼續(xù)詢問道：
“孫悟空，本宮很好奇?！?
“你為何獨敢與本宮說這些話？”
“你當明白，若你此傳入天道，乃至諸圣耳中，會是何等后果?！?
孫悟空聞。
臉上的喜色稍稍收斂。
“娘娘，不瞞您說，俺老孫之所以敢說這些?！?
“是因為在俺老孫眼中，娘娘與俺老孫算是同道中人！”
此話一出。
“哦？同道中人？”
平心眉梢微挑，似乎對這個說法頗感興趣。
“對！”
孫悟空用力點頭。
“娘娘且想！”
“昔年巫妖量劫，巫族一脈，何等強盛？”
“可結(jié)果呢？不還是被天道算計，被量劫裹挾，落得個如此下場！”
他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俺老孫如今，不也差不多？”
“看似蹦跶得歡實，可從頭到尾，不也是被佛門天庭幕后算計來算計去？”
“說白了，吾等都是不甘心被擺布，想要掙脫棋子的命運！”
他指著輪回之地，桀驁不馴：“娘娘身化輪回，看似得了圣位，補了天地，可代價呢？”
“此與俺老孫有何本質(zhì)區(qū)別？”
“不都是被天道規(guī)矩給束縛？”
“俺老孫不服，自然想打破棋盤！”
“娘娘心中，也未必就真的甘心永遠困守輪回之中，看著天道獨大吧？”
孫悟空這一番話，如同犀利的刀子，直接剖開了那層溫婉平和的外表。
直接觸及了平心內(nèi)心深處那最沉痛的部分。
這一刻開始。
平心沉默了。
她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波瀾。
巫族的榮光，兄弟姐妹的隕落。
身化輪回時的決絕，以及此后無窮歲月中，獨自守望輪回。
“一朝輪回至，后土不復(fù)巫……”
她輕聲呢喃，聲音縹緲無盡。
良久。
她緩緩閉上雙眼。
當她再次睜開之刻，眼中已恢復(fù)平靜。
只是在平靜之下，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喻的決斷。
“好?！?
她看著孫悟空，只說了這一個字。
“且讓本宮看看，你究竟能攪動多大的風(fēng)云，又能展現(xiàn)出何等手段?！?
“娘娘便瞧好吧！”
“俺老孫去去就回，定將地藏收拾得服服帖帖！”
孫悟空聞，知道此事已定，心中大喜過望。
他也不再廢話。
直接對著平心再次拱手。
只待身形一晃，周身空間法則波動。
瞬間便自這
輪回核心之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顯然是迫不及待去找地藏的麻煩了。
待到孫悟空離去，這片空間再次恢復(fù)了沉寂。
酆都大帝這才敢上前幾步，臉躬身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真的相信這猴子的話？他能行嗎？”
“地藏佛法精深，功德無量，更有宏愿加持，這猴子雖然實力大進，但想要撼動地藏，恐怕還是兩說?！?
“而且，他所的復(fù)蘇地道，未免太過虛無縹緲?！?
他想說癡人說夢，但終究沒敢說出口。
平心目光悠悠，望向?qū)O悟空消失的方向，仿若能穿透無盡空間。
隨后，她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無波：
“本宮不知他能否做到。”
“地藏非是易與之輩，其背后牽扯的因果更是盤根錯節(jié)?！?
“至于復(fù)蘇地道更是亙古未聞之艱險?！?
話語落下，酆都大帝亦是若有所思。
的確！
這些話語，太過虛無縹緲了。
便是說癡人說夢也不為過！
平心周身圣威驟然一凜，
繼續(xù)道：“但你可曾見過如他這般者？”
“能于如此短時間內(nèi)崛起，攪動三界格局，讓諸圣都為之側(cè)目的變數(shù)？”
此話一出。
“這……”
酆都大帝啞然。
確實！
孫悟空的崛起速度和他的搞事能力，簡直顛覆了常理。
這一切，實在是有些不大合理。
要是說這死猴子身上沒點秘密，打死他也不信??！
“既然是天大的變數(shù)，那在他身上發(fā)生任何不可能之事，便都有了一絲微小的可能。”
平心淡淡道。
“況且，正如他所。”
“此事無論成敗，于地府，于本宮，眼下并無實質(zhì)損失?！?
“無非是借他之手，行我欲行而不能行之事罷了。”
她輕輕揮了揮手：“且看著吧?！?
“或許，這潭死水般的洪荒，真需要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來攪動一番了?！?
酆都大帝聞，心中雖仍有疑慮，卻也不敢再多。
他深深一躬，恭敬道：“臣明白了?！?
隨即。
他恭敬退出了這片核心之地。
唯獨留下平心獨自一人。
空曠的平臺上，再次只剩下平心身影。
平心獨立良久。
目光仿若穿越了萬古時空，回到了蒼茫大地。
回到了巫族叱咤風(fēng)云的年代！
轉(zhuǎn)而。
她伸出手指，輕輕撫過腳下承載輪回本源的黃土。
一絲微弱而古老的戰(zhàn)意，在她眼底最深處一閃而逝。
朱唇輕啟，帶著無盡的悵惘喃喃自語：
“一朝輪回至，后土不復(fù)巫？”
“本宮當真不復(fù)巫了么？”
余音裊裊。
在此輪回核心之地緩緩飄散。
最終歸于永恒的寂靜。
唯有那六道輪盤依舊無聲地轉(zhuǎn)動。
似若承載眾生一般。
下一刻。
孫悟空身形自輪回核心之地遁出。
幾個空間閃爍之間，便已遠離了此間輪回所在，再度踏足地府范圍之中！
驟然見。
他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深邃不可測的輪回深處。
臉上鄭重之色瞬間消失不再！
“俺老孫當真是天生的操盤手?！?
“死局，硬生生被俺老孫盤活了！”
孫悟空欣喜萬般，感慨不絕。
他掰著手指頭，開始盤算起來：“平心娘娘，地道圣人，穩(wěn)了！”
“加上之前老倌兒和通天圣人……”
這么一算，孫悟空自己都嚇了一跳。
“好家伙！”
“不知不覺，俺老孫身后，這都站著三尊圣人了？”
他撓了撓臉，眼中的喜色幾乎要溢出來。
“雖然平心娘娘受困輪回，太清態(tài)度曖昧，通天教主那邊也還需經(jīng)營?！?
“但此等牌面，誰還有這待遇？”
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氣充斥他周身上下！
“只要俺老孫穩(wěn)穩(wěn)踏出最后一步，證道混元大羅金仙！”
“屆時，三圣撐腰，俺老孫自身實力堪比圣人，就算天道想動俺老孫，也需好生掂量掂量！”
這一點，孫悟空開始有自信的！
他仿若已經(jīng)看到自己睥睨諸圣，真正超脫棋局的那一天。
興奮勁稍稍平復(fù)。
孫悟空摸著下巴，目光投向幽冥虛空。
“俺老孫卻是順風(fēng)順水，不知道佛門那幫禿驢現(xiàn)在是個什么光景？”
“如來被無天魔頭種下魔種，接引準提兩個老家伙怕是焦頭爛額了?！?
“他們之前，最好鬧得再大點，也省得老是來尋俺老孫的晦氣！”
孫悟空內(nèi)心也不禁有些幸災(zāi)樂禍。
殊不知。
此刻的靈山，正上演一出好戲。
與此同時。
西天靈山，大雷音寺。
原本梵唱恢弘、佛光普照的圣地。
如今卻隱隱籠罩在沉悶氛圍之中。
雖然依舊金蓮涌動，菩薩羅漢列座。
可不少佛陀菩薩的眉宇間，皆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晦暗之氣。
滿堂肅穆之刻。
大雄寶殿之外。
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
眾佛皆感詫異，紛紛將目光投向殿門。
只見一位白衣僧人緩步而入。
他微微抬頭，目光平靜無比，逐而掃過在場諸佛。
隨后。
這才雙手合十，對著大殿最高處的三世佛，微微躬身。
“小僧緊那羅，游歷紅塵，偶聞佛法精妙，心生向往?！?
“今特來寶山，欲求無上正等正覺。”
“望我佛慈悲，允小僧聆聽妙音。”
此一發(fā)。
此間眾佛不由得皆側(cè)目而去。
當今。
如來前往極樂世界之中。
西天執(zhí)掌之權(quán)，便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燃燈手中。
燃燈眉頭微微一皺，卻忍不住詢問道：“緊那羅？”
“你自何而來？”
旋即。
緊那羅微微一笑，道：“小僧于極北之地聆聽佛法妙理，心馳而往，故此不遠億萬里苦行而來，只為拜得佛門，深究佛法?！?
“還望世尊垂憐，允小僧領(lǐng)略妙法至理，好讓小僧宣揚佛法。”
此一出。
燃燈緊皺的眉頭卻開始舒展。
眸光灑落之刻。
卻是將緊那羅看了個清清楚楚。
“善！”
“好根骨，合該入我佛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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