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身玄黃之氣流轉(zhuǎn)，羅睺的本源魔氣附著于其中。
玄黃之氣將魔氣的死寂、墮落、毀滅包裹，沒有泄露出一絲異樣。
從外表看，鴻蒙量天尺依舊是功德至寶。
誰也無法想象，其下潛藏著殺機。
此寶，孫悟空一直雪藏。
現(xiàn)在，他顧不了那么多了。
萬仙陣危急，他已是強弩之末。
必須動用這底牌。
他留下此寶，假想敵便是眼前的佛陀。
今日，便是此寶飲血之時。
“如來！”
孫悟空一聲怒吼，混沌魔猿的氣焰再度暴漲。
“看尺！”
他將法力與氣血灌注其中，鴻蒙量天尺再一次砸下。
一道玄黃尺影橫貫天際，所過之處空間塌陷。
這一擊的威勢，與之前相似，卻透著孤注一擲。
“黔驢技窮?！?
如來臉上浮現(xiàn)譏諷。
他的佛眼在尺影揮出時，捕捉到一絲因果悸動，但感覺稍縱即逝，讓他以為是錯覺。
他未察覺，玄黃之氣下隱藏著一道殺機。
“這等攻擊，能耐我何？”
如來聲音平淡。
“你現(xiàn)在最多與我持平。萬仙陣一破，你必死無疑！”
他冷哼一聲，未將孫悟空的反撲放在心上。
心念一動。
萬寶河咆哮而起，河水中法寶的虛影沉浮。
同時，他腦后佛光輪盤光芒大放，佛光迎向尺影。
轟??！
萬寶河沖刷而至，玄黃尺影震顫，表層的玄黃之氣被消磨。
接著，佛光覆蓋而上，與尺影碰撞，發(fā)出消融聲。
尺影變得暗淡、稀薄，似乎就要崩解。
如來的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然而，就在尺影即將消散，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瞬間。
一縷幽暗自尺影核心爆發(fā)。
那不是光，也不是暗，是一種“無”，一種“終結(jié)”。
它出現(xiàn)的瞬間，便無視時間與空間。
佛光在那縷幽暗面前如同虛設(shè)。
它未被凈化，未被阻擋，直接穿透佛光防御，鉆入如來的護體佛光之內(nèi)，而后侵入其金身本源。
“嗯？”
正在操控法寶的如來，動作一滯。
“什么東西？！”
他的臉色劇變。
慈悲與威嚴被驚悚所取代。
他感覺一股能量在自己的金身本源之中炸開。
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一種意志：死寂、墮落、終結(jié)。
這股氣息……這股意志……他絕不會認錯。
是魔的氣息。
而且，不是世間魔王、魔尊能有的氣息。
這是魔道的源頭，萬魔的始祖，魔祖羅睺的魔氣本源！
如來心中巨震，無法維持姿態(tài)，失聲大喝，聲音中充滿了駭然與驚怒。
“羅睺的本源魔氣？你從哪里得來的？！”
他驚駭欲絕。
鎮(zhèn)壓孫悟空、靈山大興，全都被他拋開。
他運轉(zhuǎn)佛法，試圖將這侵入本源的魔氣逼出或鎮(zhèn)壓。
轟——！
大日如來金光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他要以佛門本源，凈化這魔氣。
然而，羅睺本源位格太高，佛法無法祛除。
那縷魔氣釘在他的金身本源之上。
大日如來金光每一次沖刷，非但沒能凈化它，反而被它汲取了一絲佛力，讓那死寂與墮落的氣息壯大了一分。
魔氣正在侵蝕他的金身。
一縷縷黑線，開始在他法體深處蔓延，污染他的佛力。
但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那源自羅睺的墮落意志，無視所有佛法防御，直接沖擊著他的菩提道心。
電光火石之間。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被力量撕扯到模糊。
“噗！”
一聲碎裂聲自如來口中迸發(fā)。
那不是悶哼，而是生命本源的崩壞。
一口暗金佛血混雜著漆黑魔氣噴涌而出。
血液繚繞著魔念，每一滴都足以讓金仙墮落。
虛空中的佛陀金身一僵。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聲接連響起。
裂紋從佛陀金身內(nèi)部炸開。
那不是外傷，而是從骨骼、經(jīng)絡、神魂由內(nèi)而外的毀滅。
裂痕蔓延，縫隙中透出魔氣，而非佛光。
金光被吞噬。
一個呼吸間，佛陀金身光芒黯淡，被魔氣侵染。
轟隆——！
金身碎裂。
蘊含佛力的碎片向四周迸射，卻在半途被魔氣消融，化為能量反哺魔氣。
這是一場由內(nèi)而外的崩潰。
這是一次從神魂到肉身的瓦解。
傷勢比之前任何一次交手都重。
“嗯？”
虛空另一端，手持鐵棒的孫悟空身形一頓。
“見效這么快？”
孫悟空也沒想到，結(jié)果會來得這么快。
羅睺的本源魔氣，殺傷力竟到了這地步？
在他的預想中，魔祖本源會蠶食如來的佛法根基，這是一個拉鋸過程。
屆時，自己再以力破之，方能奠定勝局。
誰能想到。
那道魔氣一沒入如來體內(nèi)，便如干柴遇火。
它不是在蠶食。
它是在引爆！
引爆如來體內(nèi)被壓制的那一面。
別說是如來，就連打出這一擊的自己也反應不過來。
太快了！
快到?jīng)]有過程，只有開始與結(jié)果。
“金身徹底碎裂，連氣息都驟降到了谷底。”
“這是……分出勝負了？”
孫悟空兩道粗重的眉頭緊緊皺起，金色的瞳孔中，除了戰(zhàn)意，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抹深切的駭然。
那駭然，并非針對如來。
而是針對那一道看似不起眼的本源魔氣，以及魔氣背后那個偉岸到不可想象的魔影。
要知道。
如來何等強悍？
自己即便有十二諸天之力加持，喚出了血脈源頭的混沌魔猿真身，在不動用底牌的情況下，也僅僅是能與其斗個不分上下。
想要真正分出生死，恐怕得打到天崩地裂，紀元重啟。
可現(xiàn)在。
僅僅是一道魔氣本源。
就將這位屹立于三界之巔的佛門世尊，干成了這般凄慘的模樣？
匪夷所思！
這四個字，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孫悟空此刻內(nèi)心的震動。
這完全是顛覆了他對力量層級的認知！
“妖猴！”
一聲嘶啞、痛苦、蘊含著無盡憤怒的咆哮，自那破碎的金身中央響起。
如來的身形踉蹌著顯現(xiàn)，他已無法維持萬丈法相，恢復了原本大小。
只是此刻的他，狼狽到了極點。
身上的僧袍破碎不堪，嘴角掛著漆黑的血跡，原本寶相莊嚴的面孔上，佛光與魔氣正進行著最后的交鋒，一明一暗，交替閃爍。
他的眼神，一半是佛陀的慈悲與智慧，另一半，卻是魔羅的猙獰與暴虐。
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神圣與墮落交織的詭異氣息，痛苦萬分！
佛與魔，天生便是死對頭。
相生，亦相克！
更何況，那是羅睺的魔氣！
萬魔之祖！
其魔氣本源的層次，比起三界中任何一種魔頭的魔氣，都要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個量級！
這道魔氣，仿佛就是為了克制他這佛陀金身而生！
轉(zhuǎn)而。
如來那雙閃爍著佛光與魔焰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孫悟空。
那眼神中，憤怒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火焰噴薄而出！
“你果然與域外天魔勾結(jié)！”
他的聲音不再平和，充滿了金鐵摩擦般的質(zhì)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羅睺，就是你的依仗？！”
這一刻。
電光火石之間，無數(shù)之前想不通的疑點，在如來腦中轟然串聯(lián)，形成了一條清晰而恐怖的線索！
他終于想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為何這石猴能得到那件連圣人都覬覦的極品先天靈寶，十二品滅世黑蓮！
那本就是魔祖羅睺的護身之物！
為何他區(qū)區(qū)一個天產(chǎn)石猴，能打破血脈的桎梏，逆天返祖，化為傳說中早已隕落的混沌魔猿！
羅睺！
那可是開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混沌魔神！
祂自然有通天的手段，有無上的偉力，能夠幫助一只猴子完成血脈的終極蛻變！
一切的一切！
從這猴子出世，到大鬧天宮，再到如今的西游之路！
根本不是什么佛門大興的天道定數(shù)！
全都是羅睺在幕后作推手！
是他，在阻撓佛門大興！
是他，要顛覆這方天地！
這個念頭一起，如來感覺自己的佛心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瘋狂侵蝕。
那不僅僅是羅睺魔氣的力量。
更是一種信念崩塌后的自我懷疑！
往日里堅守的佛法，往日里普度眾生的宏愿，在這一刻變得搖搖欲墜。
無數(shù)負面情緒，無數(shù)心魔幻象，自神魂最深處瘋狂滋生。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端坐于魔殿之上，身后是億萬魔眾在叩首。
又仿佛看到了靈山崩塌，諸佛喋血，淪為魔土的慘狀。
佛魔一體！
根基動搖！
這對于一位修行了無數(shù)元會，早已將自身與佛法融為一體的佛祖而，幾乎是比肉身毀滅更要可怕的毀滅性打擊！
他實在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啊！
好好的西游量劫，一場由道祖親定，天道認可的無上機緣，為何會引來魔祖羅睺這等禁忌存在的插手？
“好家伙，羅睺還真不愧是昔年能和道祖稱霸洪荒的存在?！?
一絲黑氣自如來眉心溢出，瞬間被佛光消融。
這一幕，讓孫悟空洞悉了此戰(zhàn)的根源。
如來敗了。
但并非敗于他孫悟空之手。
“這么快就敗了？”
孫悟空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譏諷。
他心知肚明。
此戰(zhàn)主角并非他，而是潛藏在他元神深處的羅睺本源魔氣。
他只是個引子，負責將劇毒注入佛門心臟。
如今的如來，佛軀布滿裂痕，佛血滲出，染紅了蓮臺。
他周身的佛光此刻黯淡，明滅不定。
別說再戰(zhàn)一場。
孫悟空能感知到，如來的道心正在崩塌。
穩(wěn)固道心已是奢望。
“隨你如何猜想?！?
孫悟空將金箍棒往地上一頓，大地震顫，碎石化為齏粉。
他朝如來走去，每一步都踩在靈山命脈上。
“就算俺老孫與域外天魔勾結(jié)又能如何？”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漠然，傳入天庭每個佛陀、菩薩的耳中。
“你佛門，又能對俺老孫做些什么？”
孫悟空一笑，笑容里是輕蔑與挑釁。
他承認，如來的想象力夠夸張。
竟能將他與域外天魔聯(lián)系在一起。
不過……
這何嘗不是刺激他道心的時機？
就是要讓他懷疑，讓他恐懼，讓他佛心生出裂痕，長出心魔。
“混賬！”
如來抬頭，佛眸充斥著血絲與狂怒。
“噗——”
心神激蕩下，他壓制不住傷勢。
一口夾雜著碎塊的佛血噴出。
這口血，是他佛法本源受到魔氣侵蝕的征兆。
如來閉上了眼。
他不再與孫悟空口舌之爭。
多說一句話，道心便多一分動搖，體內(nèi)魔氣便多一寸蔓延。
他盤起雙膝，雙手結(jié)印，口中誦念起佛門本源真經(jīng)。
嗡——
剎那間，一尊佛陀法相自他背后立起，試圖以佛法鎮(zhèn)壓體內(nèi)的魔氣。
然而，下一刻。
異變陡生。
“桀桀桀……”
一陣笑聲在天地間回蕩。
只見一縷黑氣自如來天靈蓋沖天而起。
它如同一條毒龍，盤旋而上，纏繞住了佛陀法相。
嗤！嗤！嗤！
佛光與魔氣接觸，發(fā)出腐蝕聲。
那佛陀法相，在這縷魔氣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
裂痕在法相金身上蔓延。
“不！”
如來發(fā)出一聲嘶吼。
可一切都無濟于事。
轟然一聲巨響！
那法相就在佛門弟子驚駭?shù)哪抗庵兴榱选?
金光爆散，化作光雨，卻又在半空被魔氣吞噬，未能逃逸。
法相崩碎的反噬，讓如來身軀劇震。
更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如來的臉龐開始變化。
他的左臉依舊是佛陀，佛光隱現(xiàn)。
而他的右臉，皮膚卻化為青黑，肌肉扭曲，嘴角裂開，獠牙刺出，眼眶中燃著魔火。
半佛，半魔！
神圣與邪惡，慈悲與暴虐，兩種氣質(zhì)同時出現(xiàn)在這位佛門世尊的臉上。
“我滴個乖乖?！?
“這還真是寶貝，這次用上正好??！”
孫悟空看著這一幕，心中郁結(jié)煙消云散。
他幾乎要放聲大笑。
爽?。?
太爽了！
五百年的鎮(zhèn)壓，五百年的屈辱，五百年的枷鎖！
西行路上，那些神佛的嘴臉，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而今，看著這位佛門領(lǐng)袖變成這副模樣，孫悟空只覺得渾身毛孔都透著舒暢。
積壓心中數(shù)百年的惡氣，一掃而空。
就在他心神激蕩之時。
一個機械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炸響。
叮！恭喜宿主完成操作，逆天改命，重創(chuàng)如來，扭轉(zhuǎn)天道軌跡，擾亂佛門大興之基！
檢測到宿主行為對未來走向產(chǎn)生影響，獎勵結(jié)算中……
獎勵發(fā)放！恭喜宿主獲得先天至寶——弒神槍！
一連串的提示音落下。
最后一個詞，如同驚雷，在孫悟空的元神深處炸開。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心頭掀起巨浪。
什么玩意？
弒神槍？！
那不是……
魔祖羅睺的伴生至寶，洪荒第一殺伐利器，沾染神魔之血，連圣人都要忌憚的兇兵？
又是羅睺的寶貝？
“好家伙！”
孫悟空眼中的神火劇烈跳動。
“如今俺老孫還真是和域外天魔杠上了啊！”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金箍棒，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冰冷觸感，腦中卻已是翻江倒海。
先是羅睺的本源魔氣，現(xiàn)在又是羅睺的弒神槍。
這兩樣東西，無論哪一樣現(xiàn)世，都足以在三界掀起腥風血雨。
而現(xiàn)在，它們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一個絕妙而諷刺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油然而生。
“若是弒神槍在手，佛門這些家伙必然將一切緣由都歸咎在域外天魔身上??！”
孫悟空的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咧開，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剛才如來不是還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自己嗎？
說域外天魔是自己的仰仗？
沒錯！
看人真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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