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潘迪,帶上伊戈爾往斷涯灣,我來斷后?!濒斈仍跓熿F的掩護下,撲到倒下的隊員身邊,伸手摸到脖頸處,已無半點生命跡象。
防彈背心沒有擋住重型狙擊槍的子彈,他的身體被打穿,胸口炸開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
“頭,你跟斯潘迪先走,我……我走不了了?!币粮隊枬M頭虛汗?jié)L滾流下,高燒使得他已經(jīng)沒有了半分氣力。
“胡說什么呢?趕緊……”魯娜的厲聲呵斥頓住,因為伊戈爾的下顎被一把手槍頂住,而持槍的手恰恰就是他自己。
“幫我照顧好家人,撫恤金不要給我爸知道……趕緊走吧,別讓我白死了……”伊戈爾的手微微顫抖著,月華下的眼眸透出對生命無盡的渴望。
魯娜凝視了他一眼,彎腰過去,將“寶石臺”斜背在肩膀上,伸手將斯潘迪攙扶起來,“走……”
斯潘迪同樣沒有說話,淚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一口氣哏在咽喉,壓根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會跌跌撞撞跟著魯娜往山崖上爬去。
伊戈爾嘆息一聲,伸手拉出自己腰間掛著的兩顆rgd-5手雷,眼仰面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上那盤潔白,吶吶自語著:“娜斯佳……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
“噠噠噠……”ak47m的清脆槍聲在背后響起,魯娜和斯潘迪沒有回頭,只是努力攀爬著。
當他們爬上坡頂,看到腳下便是無邊無沿的黑茫茫的大海,回頭看去……
“轟隆……轟隆……”兩聲爆炸響起,火光中,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敵人被氣浪掀翻在地……
伊戈爾所在的位置被火焰徹底吞噬,狂暴的沖擊波和破片橫掃而出,淅淅瀝瀝的碎石四射飛濺。
“噗……”斯潘迪身體猛地一震,右肩胛骨處爆開一團血花。他悶哼一聲,手中的svd脫手飛出。
“斯潘迪……”魯娜一把將他撲倒,拖到一塊巖石后面。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巖石上,碎石飛濺。
“我……沒事……”斯潘迪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滾落,掙扎著想撿槍。
“別動?!濒斈人洪_他的衣服,傷口猙獰,血流如注。趕緊拿出藥包,用止血帶死死勒住斯潘迪腋下動脈上方,一把抓過斯潘迪的svd,將自己的ak74m扔給他,“掩護我?!?
她探身出去,svd冰冷的槍托抵住肩窩,十字線瞬間套住了遠處巖石后一個剛剛冒頭、試圖用熱成像儀觀察的敵人。
“砰……”
目標頭盔猛地向后一仰,夜視儀鏡片炸裂,他的身體軟倒下去,消失不見。
“換位置……”魯娜低吼,拖著斯潘迪向另一塊巖石后轉移。
魯娜已經(jīng)到了懸崖邊,下方是雷鳴般的海浪聲和深不見底的黑暗。斷崖灣那盞微弱的綠燈,在遠處海面上如同絕望中的燈塔。
“嗡……嗡……嗡……”
一陣低沉、極具穿透力的引擎轟鳴聲從海面方向傳來,兩道刺目的探照燈光柱刺破黑暗,牢牢鎖定了懸崖邊上魯娜等人的身影。
燈光來自兩艘高速接近的硬殼充氣突擊艇(rhib),艇首架設的重機槍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是美國海軍的海豹突擊隊。”魯娜的心瞬間冰涼,前有懸崖絕壁,后有追兵,海上還有堵截……這是真正的絕境啊。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重復,放下武器投降?!眗hib艇上傳來通過擴音器放大的命令。
與此同時,身后高地上,追兵的槍聲詭異地停止了,但那種被毒蛇鎖定的致命威脅感卻更加清晰。
他們在等待,等待海豹完成合圍,或者等待獵物在絕望中做出錯誤的選擇。
懸崖邊,狂風呼嘯,海浪轟鳴。
魯娜緊緊護住背上的包裹,感覺到了絕望帶來潮水般的筋疲力盡。
那盞綠燈在遠處的海面上孤獨地亮著,那艘“瑪麗亞夫人號”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異動,正在緩緩轉向,試圖駛離這片死亡海域。
格林尼治時間3月31日午夜00:32分。
此時香江正是旭日初升時候,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透窗而入,透過古夢的睡衣,勾勒出一縷凹凸有致的陰影。她蜷縮在寬大的沙發(fā)里,手中捧著那本沈墨贈送的、裝幀素雅的初版《葦間風》。
微黃而脆弱的紙張,葉芝那些充滿永恒哀傷與執(zhí)念的詩句,如同帶著魔力的溪流,悄然浸潤著她連日來煩亂不安的心田。
沈墨溫和睿智的面容,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眼中那份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理解……與李安然那個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鐵血與未知風險的世界,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
一種久違的、關于安寧和靈魂共鳴的渴望,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纏繞著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