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右邊那人,穿著同樣的黑色作戰(zhàn)服,帽沿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鑿般的臉?;宜{色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目光掃過之處,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分。
沒有語,沒有呵斥。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海王星”酒吧。
剛才還狂放扭動的人群僵在原地,喧嘩聲戛然而止,只剩下劣質(zhì)音響里還在兀自播放的鼓點,顯得異常突兀和刺耳。
吧臺邊的意大利商人臉色煞白,悄悄松開了摟著吧女的手,身體僵硬地向后縮去。
夏爾的心跳在莫里斯目光掃過的瞬間漏跳了一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自己身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零點幾秒。沒有聚焦,沒有停留,但夏爾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頂級特工的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偶然。他的偽裝在這個男人面前,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致命的破綻。
他強迫自己保持著那個落魄工程師的麻木表情,手指卻悄然在桌下握緊了藏在衣襟里的微型陶瓷匕首。
莫里斯和多明戈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夏爾和阿卜迪所在的卡座。
阿卜迪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酒液四濺。他渾身篩糠般顫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
多明戈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獨臂抬起hk416,黑洞洞的消音器槍口,如同毒蛇的信子,穩(wěn)穩(wěn)地指向了面無人色的阿卜迪。
“你,阿卜迪。”多明戈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酒吧,帶著一種戲謔的冰冷,“話太多了?!?
“不……不……莫里斯先生,多明戈先生,我什么都沒說……我……”阿卜迪驚恐地尖叫起來,想從椅子上滑下去逃跑。
“噗……”一聲沉悶到極致的槍響,如同重物擊打在濕透的麻袋上。
阿卜迪的尖叫聲戛然而止,額頭上瞬間出現(xiàn)一個細小的血洞,后腦勺猛地爆開一團紅白混合物,濺射在身后骯臟的墻壁上。
身體還保持著想站起來的姿勢,僵了一瞬,然后如同被抽掉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卡座里,眼睛兀自圓瞪著,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茫然。
酒吧里響起幾聲壓抑到極致的抽氣聲,隨即陷入更深的死寂。濃重的血腥味迅速彌漫開來,混合著酒精和汗臭,令人作嘔。
莫里斯自始至終,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的目光在阿卜迪尸體倒下的瞬間,再次極其短暫地掠過了旁邊那個法國工程師的臉。
夏爾全身的肌肉在槍響的瞬間驟然繃緊,陶瓷匕首差點被他抽出來。但他用驚人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強迫自己臉上露出和周圍人一樣的驚懼表情,身體微微后仰,仿佛被血腥場面嚇到。手指卻在桌子下,用指甲在粗糙的木桌底板上,用力刻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記號。
那是dgse內(nèi)部代表“暴露風險極高,需立即撤離”的緊急暗號。
莫里斯似乎沒有察覺夏爾那細微的變化。只是冷漠地掃了一眼阿卜迪還在微微抽搐的尸體,對著多明戈微微偏了下頭。
多明戈會意,上前一步,冰冷的槍口在死寂的酒吧里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
“管好自己的嘴。”多明戈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在每個人耳邊刮過,“黑金是真主賜給索馬里的禮物,也只屬于守規(guī)矩的人。誰想當?shù)诙€阿卜迪?”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刀子,在意大利商人、吧女、酒保……以及夏爾的臉上逐一劃過。
無人敢應聲,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細微聲響。
莫里斯最后看了一眼酒吧深處,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消失在酒吧門口刺眼的陽光中。多明戈緊隨其后,獨臂的身影帶著一種殘忍的優(yōu)雅。
沉重的木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陽光,也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酒吧內(nèi)只剩下死寂、濃重的血腥味,以及無數(shù)雙驚恐未定的眼睛。
夏爾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他看了一眼身旁阿卜迪那死不瞑目的尸體,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悄然滑落。
博索薩的陰影比他預想的更加濃重和致命,莫里斯的警告,如同冰冷的絞索,真實地懸在了他的頭頂。他必須立刻行動,在gs的獵犬嗅到他的真實氣味之前,或者說在莫里斯還不想對自己動手之前。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