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島的春天是極美的,深邃的藍(lán)天罩在幾乎透明的碧海上,遠(yuǎn)處的輪船點綴著單調(diào)的色彩,耳邊清風(fēng)徐徐,樹蔭搖曳,悉悉索索中,世界變得清純透亮。
李安然跟著韓小滿的腳步爬上了一座山丘,還沒有登頂時候,就看到一座雄偉的紀(jì)念碑高高聳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叔,我媽之前剛來看過我爸……”韓小滿眼里似乎有些潮濕了,“她一個人在這里守了一夜,第二天就回國了,說是放心不下家里。”
李安然踏上臺階的腳步頓了一下,心臟隱隱被一只手?jǐn)Q著,掐著,難受至極。
“你媽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你且不要怨她。”李安然伸手在韓小滿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韓小滿沒有吭聲,只是眼眸里少了過去的不忿。
韓滿的碑前被收拾的干干凈凈,上面還有供奉的茶果點心,只是杯盤狼藉,似乎被野獸啃食過。
李安然撫摸著碑上的字體,過去的種種在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他抱著韓滿尸體痛哭的畫面,恍如昨日一般。
“爸爸,爸爸,為啥碑上沒有題字?。俊崩铉拷约旱母赣H,小手被溫暖包圍時候,臉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飾不住。
李安然微微嘆息一聲,將小家伙抱起來,“因為爸爸不曉得寫什么……或許什么都不寫才是最好的吧?!?
他可不是哄騙小孩子,是真的不知道寫什么才能準(zhǔn)確概括這些為了保護他而死的人。
韓滿、海子、付勇、托馬斯、約克、安頓、迪米特里……
李安然的眼眸漸漸濕潤模糊了,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錯了。如果他能安心做一個富家翁,這些人就不用死了,此時應(yīng)該攜妻扶幼,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吧。
“叔……叔……”耳邊陣陣濤聲里,傳來韓小滿的輕呼。
李安然接著轉(zhuǎn)身的動作,眼簾在李琰的衣服上蹭過,拭去了臉頰上的水珠。
“叔……我想跟父親一樣跟著您好不好?”迎著李安然滿臉的詫異,韓小滿急促解釋,“我會武術(shù),也會打槍,一定能保護好您的?!?
李安然轉(zhuǎn)目看向許森,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便知道就是這個家伙允許的?!澳悴蛔x書了?”
“我…我就不是讀書的料……叔……我會好好跟您學(xué)習(xí)的?!表n小滿的臉頰緋紅,顯然成績不佳的他,也曉得這是羞恥的事情。
“安然……電話。”周杰不合時宜地將手機遞給李安然,順手將李琰抱走,在韓小滿哀怨的直視下露齒一笑,“蠢貨,安保隊你師傅說了算,不用問你叔?!?
后腦勺被周杰拍了一巴掌的韓小滿愣了一下,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老板……監(jiān)控到大量資金異動,流向不明?!彪娫捓锇⒘锌酥x的聲音傳來,“王叔讓我跟你請示一下,要不要追查?!?
海風(fēng)拂面,透著冰涼。
李安然視線朝遙遠(yuǎn)的東北方遠(yuǎn)眺,嘴里喃喃自語道:“起風(fēng)了啊?!?
七月,香江的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來。
中環(huán),香江金融管理局大樓頂層會議室內(nèi),冷氣開得很足,卻驅(qū)不散彌漫在每個人眉宇間的凝重。
巨大的屏幕上,恒生指數(shù)那根陡峭下行的曲線,刺激著每個人呢的心跳。數(shù)字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壓抑的抽氣聲。
7400點,又一個整數(shù)關(guān)口告破,創(chuàng)下五年來的新低。
“又跌了……”外匯基金投資辦公室的負(fù)責(zé)人任總低語一句,聲音沙啞。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死死鎖住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拋盤數(shù)據(jù)。
短短一個月,近萬億港元市值蒸發(fā),速度之快,令人窒息。
長方會議桌上,曾司長端坐首位,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
他年近六十,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深灰色西裝熨帖合身,此刻卻掩不住眉宇間的疲憊。面前的煙灰缸里,已摁滅了數(shù)個煙蒂。
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在座的核心團隊成員,“查清楚了嗎?這波拋壓的源頭?”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儀,瞬間壓低了會議室里細(xì)微的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