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波微微頷首,拉著孫慧清往小車?yán)镒?,在上車的剎那,回頭看去,這座院子傳來孫慧清怒斥李安然,趙云海夫婦的拌嘴,胡明慧的小心翼翼……
往事種種如潮水一般涌來,李寧波一時之間不由得癡了。
李寧波和孫慧名下財產(chǎn)被充公,好在李安然后來買的最大的四合院確是在自己的名下,逃過了這次劫難。
當(dāng)李寧波與孫慧清在院里下車,一群人笑吟吟地站在院子門口迎接,張昊、趙云海、錢教授、胡明月、胡衛(wèi)東……
“爺爺……奶奶……”兩聲稚嫩撲了過來,李寧波和孫慧清趕緊抱住他們,心頭的陰霾消散一空。
“瞎叫什么?”胡衛(wèi)東板著臉訓(xùn)斥,“應(yīng)該叫姑公姑婆?!?
胡明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罵道:“還姑爺爺姑奶奶呢……就叫爺爺奶奶?!?
趙云海哈哈一樂,捋著下顎的胡須笑道:“哈哈哈,就叫爺爺奶奶挺好的,聽著就親近。老李啊,慧清,你們住過來正好,省得我孤家寡人看著這么大的院子,老錢不來的時候,一個人心里慌得不行?!?
“是啊是啊,你們搬過來正好,咱們四個又可以作伴了……”錢教授似乎比退休前要發(fā)福了許多,下巴明顯成雙成對了。
“好,好,好……”李寧波抱著孩子,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嘴里也只能連連說好。
孫慧清的視線越過眾人,看到照壁前,黃薇一身裁剪合身的套裝亭亭而立,笑靨如花地看著他們,眼眶一酸,世界便模糊了一片。
塔那那利佛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著書房的落地窗,匯聚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將窗外花園里繁茂的熱帶植物暈染成一片模糊的深綠。室內(nèi)的檀香裊裊,與雨水的濕氣混合,形成一種奇特的、令人心神沉靜的氤氳。
胡明慧端著一個骨瓷托盤走進(jìn)來,上面放著一杯溫?zé)岬膮⒉?,步履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她的腹部依舊平坦,但一種母性的柔和光輝已悄然籠罩著她。
她將茶杯輕輕放在寬大的書桌上,目光落在正對著巨大世界地圖沉思的李安然身上。
“雨下得人心煩,”胡明慧輕聲說,將一縷滑落的發(fā)絲攏到耳后,“喝點(diǎn)參茶,定定神?!?
李安然轉(zhuǎn)過身,冷峻的線條在看到她時柔和了幾分。伸手接過茶杯,“煩的不是雨,是人心里的算盤。”他呷了一口,參茶微苦回甘的氣息在舌尖彌漫。“那面……怎么樣了?”
胡明慧在他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氨M饩歪t(yī)的手續(xù)辦下來了,嚴(yán)重冠心病和腰椎舊疾復(fù)發(fā),診斷證明很齊全。人已經(jīng)接回博物館,薇薇姐陪著?!彼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薇薇姐遞過話來,療養(yǎng)院周圍……不太干凈。有眼睛?!?
李安然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杯中的水面漾開細(xì)微的漣漪。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和外面滂沱的雨幕?!耙饬现小J晷唐谧兂删蛹爷燄B(yǎng),有些人,總要親眼看著才安心。也好,讓他們看?!?
他的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冰封般的決絕,“看得越緊,越說明他們心里有鬼,也越說明……他們暫時還不敢動。這次機(jī)會是薇薇姐用黃家的臉面硬換來的,不知道用什么還哦……”
“安然,”胡明慧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手輕輕覆上他放在窗欞上的手背,傳遞著無聲的擔(dān)憂和力量,“家里的事,我們都能看顧……只是你這么操作,豈不是真的與龍國不死不休了?”
李安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穩(wěn)定?!帮L(fēng)暴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好了?!彼⑽?cè)頭,視線重新落回那張巨大的地圖,聚焦在莫斯科和漢城的位置,眼底深處,是深淵般的冷靜與燃燒的火焰。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