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躺在沙發(fā)上,雙目緊閉,仿佛睡著了似的。托馬斯坐在斜對面,雙肘枕在膝蓋上,欠身聽著一旁錄音機(jī)里的播放,臉色極為凝重。
錄音機(jī)里李安然的聲音像淬了毒的細(xì)針,一下下扎在他心上,讓他感覺到了心率的急劇變化。
為了躲避俄羅斯的偵查,萬塔計劃中獲取的巨大財富,通過不同渠道進(jìn)行轉(zhuǎn)移,中間涉及到的起碼有三百多人,幾百家各種機(jī)構(gòu)。而羅氏家族名下的銀行和渡鴉平臺麾下的灰色渠道,都是這條利益輸送鏈上的重要一環(huán)。
李安然這個東方人像極了握著火把的夜行者,直直闖進(jìn)了最陰暗的地窖,照亮了里面所有的骯臟,也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風(fēng)險。
誰都無法面對華府的怒火,哪怕羅氏家族也不能。
“托馬斯,暫停所有斡旋。”雅各布緩緩睜開眼,按下錄音機(jī)的播放鍵,聲音沙啞如砂紙磨過金屬,“讓財務(wù)部把兩年內(nèi)的黃金流動賬目重做一遍,尤其是瑞士那筆,該處理的抓緊時間處理掉?!彼D了頓,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再聯(lián)系一下軍情六處的老朋友們,該讓他們知道,馬島的小狐貍正在啃食倫敦的玫瑰。玫瑰凋謝,血色染天?!?
“好的,爺爺……”托馬斯猶豫了一下,陪著小心問:“爺爺,要不要出手干掉安然李?”
雅各布眼眸轉(zhuǎn)向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如果能干掉他,還用等到今天嗎?你啊……凡事跳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思考問題,你就會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天地?!?
托馬斯的臉頓時漲紅,頷首應(yīng)是。
“暗地里推動一下,讓黑立方那些家伙與李安然好好斗一場吧?!毖鸥鞑甲旖俏⑽⒊秳?,露出極為勉強(qiáng)的笑容?!拔业拇笙迣⒌剑_氏家族的重任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了……”
托馬斯心頭一陣酸楚,雖然早就知道雅各布的身體已經(jīng)無力回天,可聽到他如同遺一般的叮囑,依舊心頭大慟,傷感不已。
“如果這次不能除掉安然李,答應(yīng)我,將來任何時候都不要與他為敵了?!毖鸥鞑季従彴聪码娾o,看到托馬斯紅著眼眶點(diǎn)頭答應(yīng),欣慰地露齒一笑。
房門打開,一個六十多歲的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jìn)來,束手而立?!跋壬埛愿廊?。”
雅各布朝托馬斯擺擺頭,“去吧孩子,這件事你就不要參與了?!?
托馬斯聞?wù)酒?,朝雅各布恭恭敬敬微微鞠躬行禮,這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看到房門關(guān)閉,雅各布的視線轉(zhuǎn)移到男人身上,“謝謝你陪伴了我?guī)资?,辛苦了?!?
管家模樣的的人微微一愣,隨即眼眸被一層水霧模糊?!跋壬悄樟袅宋遥鲳B(yǎng)我長大……讓我有了人的尊嚴(yán),享受到了做人的樂趣……”
話語的哽咽,數(shù)次停頓,根本無法流暢表述他的感激。
雅各布靜靜聽完他的講述,最后才擠出一絲笑容,“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再為我辦最后一件事情吧?!?
“先生盡管吩咐……”男人的眼淚撲簌簌流下。
“幫托馬斯除掉安然李……比托馬斯更優(yōu)秀的人,不應(yīng)該留存于世的?!毖鸥鞑嫉难劬鋈换\罩了一層白膜,在男人吃驚的注視中,生命似乎在肉眼可見的加速流逝。
“如果事敗,就將線索指向黑立方,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好的,先生?!蹦腥宋⑽⑼χ绷搜鼦U,原本的儒雅氣質(zhì)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濃烈殺意。
被雅各布稱為狗的海伍德離開巴黎銀行大樓后,并沒有直接回到渡鴉平臺大樓,而是直接趕往了第十一區(qū)的一所房子里。
穿過嘈雜擁擠的巷道,在黑色們詫異不善的目視里,海伍德在一間漆面陳舊,很多地方都已經(jīng)脫落的房門前停住了腳步。
“嘟嘟嘟……”海伍德敲響了房門。
好久也沒有等到門開,海伍德翻腕看看手表,抬起手繼續(xù)敲門,這次除了更用力,還改變了敲門節(jié)奏。
“motherfucker……是誰在特么亂敲門?”屋里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大嗓門,吱呀門開處,一個黑的發(fā)亮的中年黑人探出頭。
中年黑人見來人是海伍德,明顯氣惱少了許多,不過也沒有流露出歡迎的樣子,讓開身體,“進(jìn)來吧……見鬼,為什么你每次來都不是時候……”
海伍德看著男人健碩的后背,伸頭朝里屋看去,床上一個年輕白人女孩用床單裹著身體,正好奇朝外面看來,與海伍德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嗨……臭婊子,穿上衣服,拿錢給我滾蛋,下次再叫你……”中年黑人從掛在墻上的衣服里面掏出一把錢,直接扔到床上。
女孩嬉笑著將散落一地的錢收攏起來,不顧春光乍泄,在兩個男人炙熱注視中麻利穿上衣服,沒有流露出絲毫羞赧的意思。
“嗨……老家伙,有空可以找我玩啊?!迸碎_門時候,伸手在海伍德的下巴上點(diǎn)了一下,露出嫵媚的一笑揚(yáng)長而去,留下滿屋子的劣質(zhì)香水味道,刺激得海伍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轉(zhuǎn)頭看到中年黑人眼神里面沒有絲毫歡迎的意思,也不介意,將沙發(fā)上凌亂的衣服扒拉到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按說你的錢也不少了,怎么就不曉得找個好一點(diǎn)的地方?”
中年黑人仿佛壓根沒有聽到海伍德的嘮叨,穿上了運(yùn)動褲,將他碩大的兄弟和渾圓的屁股用文明的標(biāo)志遮掩起來,終于恢復(fù)正常人類的氣息。
“有什么事情趕緊說吧,說完就滾蛋?!敝心旰谌藦谋淅锩婺贸鰞善靠蓸?,分了一瓶給海伍德。
海伍德一口氣吹了半瓶,抹著嘴角的水漬,打了一個飽嗝?!拔迨f美元,幫我處理掉一個人?!?
說著話,從懷里掏出一個微型照相機(jī)遞給中年黑人,見他不接,隨手放在桌子上?!鞍踩焕睢粋€不是很有名的厲害家伙,身邊有三黃六白九個保鏢。黃種人應(yīng)該是龍國皇城保鏢部隊出來的,六個白的有兩個與你還是同一支部隊退役的,身手談不上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