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塵被她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盯著那張云淡風輕的臉,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好!好得很!”
“本王今日,就信你這‘婦人之見’一次!”
說罷,他猛地轉身,再不看她一眼,只將全部心神都投向了遠處的戰(zhàn)場。
“擂鼓!”
“進軍!”
咚!咚!咚——!
沉悶的戰(zhàn)鼓聲,如同巨人的心跳,敲擊在每個人的胸膛。
一千名手持重盾的步卒,護衛(wèi)著三百名背弓拔刀的精銳弓兵,簇擁著十具巨大的攻城槌,如同一只黑色的巨獸,開始緩緩向那座雄關逼近。
城樓之上,守將李堅正舉著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城下的動向。
“將軍,他們這是……要做什么?”副將看得一頭霧水。
“不架云梯,不推箭塔,就這么直愣愣地沖著城門來了?”
李堅也皺起了眉頭,他打了半輩子仗,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攻城陣法。
“看著像是要強攻城門?!?
“強攻城門?他們瘋了不成?”副將失笑:“就憑那幾根破木頭?咱們的滾石、火油、金汁,是擺著看的嗎?”
李堅沒有說話,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卻愈發(fā)濃烈。
“傳令下去!”他放下望遠鏡,沉聲喝道:“不管他們耍什么花樣!弓箭手準備!投石車準備!火油金汁都給老子備足了!”
“等他們一進射程,就給老子狠狠地打!”
“是!”
點將臺上,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龐萬里等一眾將領,個個手心冒汗,死死盯著那支越來越接近城墻的孤軍。
“進入射程了!”一個傳令兵高聲喊道。
蕭逸塵的拳頭,瞬間攥緊。
咻——咻——咻!
下一刻,密集的箭雨,如同烏云一般,從葭萌關的城頭傾瀉而下!
“舉盾!”
前排的步卒怒吼著,將手中的重盾高高舉過頭頂,組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鋼鐵穹頂。
叮叮當當!
箭矢撞在盾牌上,發(fā)出一陣炒豆子般的密集脆響,卻未能穿透分毫。
“王爺!頂住了!”龐萬里激動地喊了一聲。
蕭逸塵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越過盾陣,落在了那些被保護在中間的弓兵身上。
這才是第一波。
果然,城頭上的箭雨剛歇,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便響了起來。
“是投石車!他們要拋石頭了!”有將領驚呼。
蕭逸塵猛地回頭,看向沐瑤。
沐瑤端著茶杯,眼皮都沒抬一下。
“王爺,該下令了?!?
蕭逸塵咬了咬牙,對著傳令兵吼道:“傳令后方!投石車,給本王對準城頭,拋射!”
“弓箭手,自由射擊!壓制城頭!”
命令一下,鎮(zhèn)北軍后方陣地,上百輛投石車同時發(fā)動,巨大的石塊帶著呼嘯的風聲,越過已方軍陣,狠狠砸向葭萌關的城墻。
同時,數(shù)萬弓箭手引弓拋射,箭矢如蝗,覆蓋了整個南門城樓。
一時間,城墻上慘叫連連,亂作一團。
“好機會!”蕭逸塵眼睛一亮。
“還不夠?!便瀣幍穆曇衾淅鋫鱽恚骸袄顖圆皇谴镭洠@點騷擾,動搖不了他的防線?!?
話音剛落,城墻上便冒出了數(shù)十口巨大的鐵鍋,下面燃著熊熊烈火。
“是火油!”龐萬里的臉都白了。
一旦火油潑下,盾陣也擋不住,那支隊伍,頃刻間便會化作一片火海!
蕭逸出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就要下令后撤。
“別動?!便瀣幗K于放下了茶杯,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指著遠處那支已經(jīng)推進到城下不足百步的隊伍。
“王爺,看你的人?!?
蕭逸塵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只見盾陣之中,那三百名弓兵,忽然齊刷刷地收刀入鞘,摘下了背上的長弓。
他們沒有后退,反而迎著城頭即將落下的火油,拉開了弓弦。
“他們要干什么?!”蕭逸塵瞳孔一縮。
“協(xié)同推進,自然要協(xié)同?!便瀣幍恼Z氣依舊平淡:“步卒為他們擋箭,他們,就要為步卒清掉頭頂?shù)耐{?!?
三百名弓兵,動作整齊劃一,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松開了弓弦。
三百支利箭,沒有射向城頭的守軍,而是以一個刁鉆至極的角度,直奔那幾十口搖搖欲墜的油鍋而去。
砰!砰!砰!
幾聲悶響,沖在最前面的幾口大鍋,竟被箭矢的力道,直接射得翻倒了過去!
滾燙的火油,沒有潑向城外,反而盡數(shù)澆在了城墻之上,瞬間點燃了數(shù)名守軍,引來一片鬼哭狼嚎。
城頭上的攻勢,為之一滯。
“漂亮!”
蕭逸塵忍不住脫口而出,看向沐瑤的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震驚。
“這……這怎么可能?這么遠的距離,還是仰射……”
“我說了,一個合格的弓兵,放下弓,就是最精銳的刀盾手?!便瀣幍溃骸胺催^來說,也一樣?!?
“他們的箭,比你的親衛(wèi)營,只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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