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神細聽。
“這兩者之間,沒有矛盾,完全可以統(tǒng)一起來?!?
“每一次進步,我們才能站到更高的位置,背負更大的責任,為人民群眾做更多的事?!?
果然,林崢話鋒一轉。
“我與盧東升同志的矛盾,在于執(zhí)政理念的不同,在于斗爭方式的不同。”
“對此,組織上已經(jīng)做出了裁決,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兩年之內,他能從計生委副主任,一步步做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說明他的能力,依然得到了上級的認可?!?
“而衛(wèi)生部,會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中,發(fā)揮主導作用,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疫情能得到有效控制,衛(wèi)生部和指導小組,功不可沒。你如果能實際參與其中,對你的仕途,會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林崢最后問道:“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劉清明怎么會聽不懂。
林崢已經(jīng)把話講得再明白不過了。
盧東升不是單純地欣賞自已。
他是看重自已的能力,希望自已能幫他做出成績。
同時,這次疫情來勢洶洶,國內并沒有成熟的應對經(jīng)驗。
自已的那份報告,從清江到京城,之所以能被一路看重,正是因為它提供了一套看似可行的方案。
但方案只是方案。
執(zhí)行起來,千頭萬緒,充滿了變數(shù)。
一旦出了問題,自已這個方案的起草者和執(zhí)行者,就是現(xiàn)成的替罪羊。
機遇和風險,從來都是并存的。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已來自后世。
這場疫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應對得當,在今年之內,就會基本平息。
這是他最大的底牌。
想通了這一點,劉清明心中再無猶豫。
“書記,我想答應他?!?
林崢又沉默了一會兒。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眲⑶迕鞯幕卮穑瑪蒯斀罔F,“我希望參與到實際的工作中去,能多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電話那頭,傳來林崢一聲輕輕的嘆息,帶著欣慰。
“我沒有看錯你?!?
“我也是這個意見?!?
“個人恩怨在國家大勢面前,不值一提。我們黨員,就是要有這樣的胸襟,受得起委屈,吃得起虧?!?
林崢的教誨,總會適時地給予他指引。
“在這一點上,你要向盧東升同志學習。”
劉清明心悅誠服。
“我明白了,書記?!?
“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恐怕不只這一件事情吧?!绷謲樅鋈辉掍h一轉。
劉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什么都瞞不過您?!?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清江省現(xiàn)在……還有多少余力?”
林崢的反應極快。
“京城的形勢,已經(jīng)很嚴峻了嗎?”
這位省委書記的政治嗅覺,敏銳得可怕。
僅僅一句話,就猜到了劉清明的用意。
“對?!眲⑶迕饕膊辉匐[瞞,“擴散得很快,醫(yī)院的壓力巨大,物資方面,我擔心很快就會出現(xiàn)短缺。”
“我知道了?!绷謲槼谅曊f,“這件事,我和吳省長商量一下?!?
提到吳新蕊,劉清明反而有些扭捏起來。
“我……我都不敢和吳省長說?!?
林崢有些詫異:“為什么?”
“小璇……她打算留下來,報道京城的防疫工作?!眲⑶迕鞯穆曇舻土讼氯?,“我們本來定好的婚禮,也推遲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吳省長這個消息?!?
電話那頭,林崢笑了。
“吳省長有個好女兒,你有個好妻子啊。”
“千萬不要辜負她?!?
“您放心?!眲⑶迕鬣嵵氐卣f,“我只怕自已不夠優(yōu)秀,配不上她?!?
“那也不至于。”林崢安慰道,“你們現(xiàn)在的結合,是理想和三觀的契合,這是非常難得的?!?
劉清明趁機說道:“那……請您在吳省長面前,幫我們多說幾句好話?!?
林崢的笑聲更大了。
“這才是你今天打給我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吧?”
劉清明嘿嘿地笑著,沒有說話。
林崢也只是開了個玩笑,很快便結束了通話。
一號車里。
林崢放下電話,靠在座椅上,閉目沉思。
一旁的方慎行,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許久,林崢才睜開眼睛。
“小方?!?
“書記,您吩咐?!?
“問一下,吳省長下班了沒有?”
方慎行立刻拿出自已的手機,與省政府那邊,吳新蕊的秘書段穎取得了聯(lián)系。
很快,他便得到了回復。
“書記,聯(lián)系上了。段秘書說,吳省長還在省政府的辦公室,可能要忙到很晚?!?
方慎行試探著問:“那……是不是請吳省長明天上午,來省委一趟?”
林崢搖了搖頭。
“太浪費時間了?!?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地說。
“再說吧。”
他沒有告訴方慎行,他準備今天晚上,親自給吳新蕊打這個電話。
盧東升這一步棋,走得很妙。
調劉清明進指導小組,一是看重了他的工作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看中了劉清明和自已,和吳新蕊的這層關系。
他盧東升,畢竟是在清江折戟沉沙。
如今雖然東山再起,但和清江省的關系,已經(jīng)有了難以彌合的裂痕。
表面上可以云淡風輕,可一旦有了實際的工作接觸,他不能不擔心,清江這邊會不會給他使絆子。
讓劉清明進入指導小組,來與清江省打交道,確實是一步好棋。
只是……
林崢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這位曾經(jīng)的對手,未免還是小看了自已。
也小看了他曾經(jīng)最得意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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