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一個母親為自已的兒子說好話也情有可原,朱由校倒也不怎么生氣。
在自已娘親的眼里,那時候的自已也是最好的。
母親教自已寫字,教自已讀書,教自已做人的道理,那段日子雖然苦,如今看來母親做的是對的。
如今朝中有人說自已大字不識,真有意思?。?
自已的母親是選秀女選上來的,數(shù)千人的篩選,才藝德品才是第一位。
他們憑什么認為一個母親不會全心全意的去教導她的兒子呢?
“為什么去余家?”
“我那弟弟和兒子仰慕余大人才學,可能是不知禮儀,惱了余大人,然后就被余家惡仆羞辱了!”
朱由校抬起頭:
“乳母,是你兒子想娶余家嫡女為妾吧!”
客氏聞猛地一愣,她突然后悔剛才說的態(tài)度。
她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到現(xiàn)在她還不覺得自已兒子和弟弟有錯。
客氏覺得,自已的兒子配得上余家女。
望著皇帝那燦若星辰的一雙眼,客氏低下了頭,喃喃道:
“陛下,國興還小,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
朱由校坐在自已做的折疊椅上喃喃道:
“右庶說過,在這宮城外面,像朕這么大的人都已經(jīng)是一家之主了,在為整個家拼搏著!”
“在春雨之后……”
“他們扛著犁軛走在前,老父親走在后面握著木犁,母親和妹妹揣著糧食撒在坑底,然后用腳踩實!”
朱由校再次把目光落在客氏身上:
“國興不小了!”
客氏慌了,在這一刻她看到了一個陌生到極點的皇帝,這個人不像是打小起在她懷里長大的那個孩子。
“陛下,國興是你恩賞的千戶,他……”
“我知道,你想說余令辱了朕賞賜的官就是在辱朕,乳娘啊,這件事里難道不是國興先去辱余家的么?”
“陛下,他還是小……”
“不小了,都知道拿著你的名頭讓你給我吹耳邊風,說你能讓余令官復原職從掌戶部堂官一職了。”
“陛下,錯了,奴責令他們改,改……”
“朕問你,右庶只跟我講了他是養(yǎng)子,當日你也在,這消息是怎么傳到宮外的?”
客氏徹底慌了,君和臣子的對奏若是傳出,那就是殺頭的大罪。
朱由校已經(jīng)不想說話了。
如果不是因為客氏在這宮里還有點用,如果不是她照拂過自已,朱由校已經(jīng)有了將她送走的打算。
“退下吧,忠賢,去把皇后請來!”
門口的魏忠賢躬身離開,他決定明日一定要出宮一趟,一定要好好地告誡自已的侄兒魏良卿和外甥傅應星。
一定要讓這兩位好好地讀書。
魏忠賢都沒料到客氏竟然如此的沒腦子。
她在宮里做什么都沒人會說她,她竟然把余令對皇帝說的掏心窩子的話告訴他的蠢兒子。
這話真的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么?
這是余令在向皇帝交底,把自已過往告訴皇帝,來讓皇帝放心。
余令要是一紙折子上來,客氏她還能留在宮里?
見魏忠賢走了,朱由校淡淡道:
“乳母,讓你的兒子回河北老家吧,京城不適合他,余令今日救了他,落在別人手里早就死了!”
“陛下請...請寬??!”
“近日來臣子對你多有怨,怨朕不該親近你,朕憐你對我忠心又盡心,你能不能留在宮里看天命吧!”
這一句話一出,客氏才終于明白過來。
她這個乳母的身份真的不夠看。
她突然想起了魏忠賢先前說的話“我是閹人,你是老百姓出身,我們這樣的人,根必須死死的系在皇帝身上!”
如今,這句話徹底的得到驗證。
如果客氏以為這件事結束就沒事了,可她畢竟眼皮子淺,不懂權力的規(guī)則,不懂什么是君臣。
余家沒說什么,盧家不愿意了。
自已盧家準備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娘子,客家竟然不要臉地要盧家大婦去當妾?
這件事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是國法所能阻止的地步,成了兩家的之間的死仇了。
盧家管家先是去衙門報案,請來了七八個御史作保,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了婚書,來證明這是客家在侮辱盧家。
婚書作不了假,因為這個時候的婚書就相當于后世的結婚證。
保人驗證的婚書,留下一百兩給傷者做治傷的錢,盧家報案之后匆忙回到家。
再出來的時候,盧家十七名家丁已經(jīng)手拿棍棒的跟著管家朝著客家沖去。
沖進大門,只要屋里有人,不管是誰,舉起棒子就往死里打。
在南方,宗族是大于一切的,宗族械斗時有發(fā)生,衙門想管都沒法管。
在那邊,土地糾紛、水渠的歸屬,家族榮譽的爭執(zhí)以及經(jīng)濟利益的沖突都可能造成械斗。
最離譜的是還有宗族因為爭辯誰說的語才是“孔夫子的話”而大打出手。
如今客家辱了盧家,已經(jīng)涉及了家族榮譽,那自然要打。
一炷香的時間,客氏在京城的母族家人全部被放倒,打完了這家,盧家人再次馬不停蹄的朝著侯家沖去。
這群人要繼續(xù)打侯家。
城中多御史,御史多南人,在一刻沒有一個御史為侯家“仗義執(zhí)”,呆在侯家的那一幫混子倒了血霉。
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打完了之后,盧家二管家再次走進衙門,一個人包攬了全部罪責,整個流程挑不出來一點毛病。
絲毫不讓衙門的官吏覺得難做。
皇后張嫣牽著朱由檢,平靜的望著磕頭如搗蒜的客氏。
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如今這個女人生死在自已一念之間。
“念你和陛下有些情分,收沒香火田,去浣衣局當差,將功補過吧!”
客氏聞癱軟在地,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活著,活著,一定要活著。
作為通過秀女八輪才走到最后一人張皇后又如何不知道這個女人腦子在想什么。
這個客氏是毒蝎,弄不死她,她一定會報復回來。
“王承恩!”
“在!”
“來人,明日請余家娘子進宮,我想請她也教教我蜀繡!”
“是!”
王承恩躬身退去,張嫣牽著朱由檢緩步離開。
“皇嫂,宮里有蚊子了!”
“這個時候的蚊子出來的太早了,飛得慢,一下就拍死了.....”
客氏聞,渾身抖如糠刷!
王安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客氏,揪著他領子就往浣衣局走!
皇后好聰明,陡然打殺定然會讓皇帝不喜,先以贖罪的方式調(diào)到浣衣局,讓皇帝忘了這個人。
今后,也就一念之間。
“王公公饒命啊,饒命啊.....”
王安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
“當初你使喚李進忠殺我的時候,可沒想饒過我的命.....”
“陛下,陛下,奴錯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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