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展開明黃圣旨,用盡可能莊重的語調(diào)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咨爾鎮(zhèn)北將軍、定瀘郡王張墨,昔鎮(zhèn)北疆,偶立微功,然不思皇恩,擅啟邊釁,私擴甲兵,更兼僭越稱制,本應(yīng)嚴懲不貸……
然,朕上體天心,念爾或出于保境安民之初心,且北原之患暫弭,亦有微勞……。
特開天恩,晉封爾為德親王,世襲罔替,加九錫,準開府建牙,永鎮(zhèn)北疆六州之地。望爾感念天恩,洗心革面,恪守臣節(jié),勿負朕望,欽此!”
圣旨的措辭極其微妙,先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嚴厲斥責(zé)張墨的“罪過”,然后話鋒一轉(zhuǎn),仿佛施舍般給予親王爵位的“恩典”。
字里行間充滿了朝廷試圖維護最后顏面的掙扎和趙鐸內(nèi)心的憋屈。
“臣,張墨,領(lǐng)旨謝恩?!睆埬穆曇羝椒€(wěn)無波,聽不出喜怒,恭敬地接過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儀式結(jié)束后,欽差試圖與張墨套近乎,說些“陛下對王爺期望甚深”、“望王爺體諒朝廷難處,共保太平”、“陛下對王爺思念日甚,望王爺進京拜謁陛下”之類的場面話。
張墨只是淡淡一笑:“有勞天使奔波。陛下厚恩,張墨謹記。
然北疆六州,初定未穩(wěn),百廢待興,本王需盡心經(jīng)營,恐難時常赴京謝恩了。還請?zhí)焓够鼐?,代為奏明陛下?!?
這番話軟中帶硬,明確表示了不會離開自己的根基前往京城,所謂的“永鎮(zhèn)”正合他意。欽差碰了個軟釘子,只得訕訕告退。
待欽差走后,鐵橫第一個忍不住嗤笑出聲:“呸!打不過就封官許愿,皇帝也就這點出息了?!?
墨江白撫須沉吟:“此乃緩兵之計,意在安撫我等,為朝廷爭取時間。恒有還需警惕。”
張墨把玩著那卷圣旨,笑道:“他需要時間,本王同樣需要時間消化新得之地,整頓軍備。
這親王名號,正好方便我等名正順地治理六州,推行新政,收攬人心。至于朝廷……”他嘴角勾起一絲冷意:“待他準備停當(dāng),本王的刀,只會磨得更快。”
就在張墨接待欽差的同時,一隊風(fēng)塵仆仆、裝扮奇異的人馬,從遙遠的西域,經(jīng)由西域荒原,悄然進入了圣京城。
為首者,是一名身披大紅鑲金邊袈裟的梵僧。
他年紀約莫五十上下,面色紅潤,眼神開合間精光閃爍,嘴角似乎總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手中持著一串烏黑發(fā)亮的念珠。
此人便是來自西域梵音寺的番僧葛爾墩,在其家鄉(xiāng),有傳其精通密宗秘法,能驅(qū)使鬼神,但也因其行事詭異,亦被不少人視為“妖僧”。
他是禮部尚書通過某些隱秘渠道請來的,為的就是解決皇帝趙鐸的心頭之患。
皇帝聽聞?wù)嬗小爱惾恕弊晕饔騺恚路鹱プ×俗詈笠桓让静?,立刻下令在偏殿秘密召見?
偏殿內(nèi),香爐里燃燒著昂貴的龍涎香,但似乎也壓不住葛爾墩身上那股混合著檀香和某種奇異腥氣的味道。
趙鐸強打精神,端坐龍椅,打量著下方這個舉止傲慢的番僧:“大師遠道而來,朕心甚慰。聽聞大師乃有道之人,身懷異術(shù),不知可否讓朕一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