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盞孤零零的老式吊燈,散發(fā)出微弱的光,燈泡周圍,飛蛾撲火。
空氣悶濁,夾雜著絲絲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季硯深就坐在燈下的椅子里,閉目養(yǎng)神。
連日的傷口感染,他持續(xù)高燒,額前的黑發(fā)已被虛汗浸透,凌亂地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雙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卻干裂得毫無血色,那條右胳膊無力地垂落在身側(cè)。
周靳康走了進來,揮手屏退了左右。
他站定,審視著這樣的季硯深,如同端詳一件徹底報廢的武器,聲音冷硬。
“找顧家,是步死棋。船沉了,誰都活不了?!?
季硯深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一雙平靜似水的黑眸。
周靳康居高臨下,周身彌漫著上位者的威嚴,“你現(xiàn)在開口,提出你的條件,還來得及?!?
季硯深眼底閃過一絲猙獰笑意,“條件?”
“條件?”他啞聲重復(fù),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仰起臉,迎上那道壓迫的目光。
“周老,能有你們整個周家……給我陪葬?!?
他頓了頓,享受般地看著周靳康驟變的臉色,又譏諷道:
“我季硯深這輩子,就算活到頭了,也夠本了。”
“做人,不能太貪。您說,是不是?”
周靳康負在身后的鐵拳驟然握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所有準備好的威逼利誘,全都死死梗在喉間。
只見季硯深那雙燒得通紅的眼里,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平靜的瘋狂。
周靳康終于徹底明白,季硯深是真的一心求死!
一股寒意猛地竄上脊梁。
是了,這小子從來就是顆不定時炸彈!
兩年前,他為了那個時微跟顧南淮鬧得滿城風雨,他就想棄了他。
可這小子捧出北歐的天然氣項目拴住周家。
三個月前,他愈發(fā)偏激,他又一次萌生拋棄的念頭。
結(jié)果呢?這小子轉(zhuǎn)手就又拿出了更龐大的新能源項目……
一次又一次,他用驚天的利益,一次次為自己的瘋狂贖買。
這一次,他卻不要利益,他只要毀滅。
周靳康喉頭滾動,所有話語都失去了意義。
他沒法跟一個連命都不要的瘋子溝通,帶著一身震怒,他甩門而去。
……
顧南淮推開訓(xùn)練房的門時,時微正對著鏡子,打磨著一個連續(xù)的揮鞭轉(zhuǎn)。
他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
不知過去多久,音樂聲結(jié)束,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她急促的喘息。
見她靠在墻邊把桿上休息,顧南淮這才走上前,遞給她保溫杯。
時微早就看見他來了的,那股驚喜猶存,“你怎么來了?”
顧南淮喉結(jié)滑了滑,拿毛巾幫她擦拭額角的汗,嗓音低沉,“回你宿舍說?!?
時微擦汗的動作一頓,看向他,心口微微發(fā)沉。
大概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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