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淮回到病房,護士都已經(jīng)離開,時微一個人在衛(wèi)生間洗漱。
透過鏡子,看見他,她刷牙的動作沒停頓一下,只是更用力,上上下下刷動,仿佛那些牙齒就是他。
顧南淮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心甘情愿地受著。
他靜默地等她刷完牙,才走上前,靠在門框上,直不諱地將季硯深此刻的處境告訴了她。
時微漱口的動作一頓,隨即緩緩慢了下來,垂下頭。
她盯著盥洗盆里的白沫,一個冰冷的念頭浮上來:又一次的卸磨殺驢。
以前是他親爺爺,這次是靠山周家。
而淪為周家棄子,季硯深就徹底淪為一個孤家寡人了。
這人總是重復(fù)著被拋棄的命運。
她掬起一捧冰涼的水洗臉,壓下心底無聲的嘆息。
顧南淮上前,從架子上扯下一條干毛巾,遞給她,聲音低沉可靠。
“你放心,只要他需要,我不會袖手旁觀?!?
時微接過毛巾,點了點頭。
毛巾捂住臉上的水珠,她聲音有些發(fā)悶,“你去看過伯母了嗎?”
顧南淮遲疑了下,“還沒,事兒多?!?
時微皺眉,抬起眼,看著鏡子里的他,“抽空多去看看她吧。”
“我聽杜老師說,才知道她以前為護你,落下了后遺癥……她是一位很稱職的母親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孩子的……”比如季硯深,同樣是被綁架,父親不當(dāng)回事不說,還指責(zé)他撒謊。
聽著她的話,顧南淮心口漾開漣漪,從她身后,親昵地圈著她的腰。
時微沒推開他。
“她知錯后,我就不怨她了?!鳖櫮匣磳⑾掳偷种募珙^。
“我媽也傲,這次的綁架,就像一把回旋鏢,誅了她的心,夠她消化一陣子的了,估摸著,她現(xiàn)在不想見我?!?
時微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她將捂在臉上的毛巾拿下,手肘輕輕向后,碰了碰他的腰側(cè),傲道:“走開,回家喂貓去?!?
顧南淮揚唇,收緊手臂,嘴角勾著痞笑,“遵命,未婚妻大人。”
周家。
周京辭拿起桌上那疊文件,面沉似水。
這是針對季硯深的《股權(quán)與職務(wù)一并解除協(xié)議書》。
周靳康靠向椅背,面容冷硬,“去,按計劃行事,讓他干干凈凈地退出集團?!?
這“干凈”二字,意味著要吸干季硯深所有的價值。
周京辭將文件不輕不重地推回,手指叩著文件,“老爺子,周家這些年在商界的半壁江山是季哥打下的?!?
“他現(xiàn)在是廢了,辜負了您的期望,周家可以讓他體面退場,但不能做得這么絕?!?
“忒不地道!”話音落下,他站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