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淮摁了床頭的呼叫鈴,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病房里響起,“病人發(fā)熱,叫醫(yī)生過來?!?
時微的意識徹底回籠,心臟還因剛才的噩夢“突突”直跳,仿佛要撞出胸腔。
她閉了閉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仍緊緊攥著床單。
床沿微微一沉。
顧南淮坐了下來,將吸管杯遞到她唇邊,聲音放得很輕,“做噩夢了?”
什么樣的夢,會讓她在夢里驚慌地喊著季硯深。
時微就著他的手吸了幾口溫水,夢中季硯深連人帶車墜下明月崖的畫面再次閃過腦海。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這時,醫(yī)生和護士敲門進來。
量體溫,38度5,抽血化驗,一番忙碌后,天色已完全黑透。
時微的目光逡巡,落在落地窗外的陽臺上。
顧南淮身影挺拔,卻透著一股沉郁,晚風拂動他的墨發(fā)。
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走進來時,將一部手機遞給她,“在你和黎楚散步的公園找到的,檢查一下,有沒有被動過?!?
說話間,他已利落地支起病床上的小桌板。
時微剛開機,時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剛落地京城。
“你今晚別來醫(yī)院了,好好休息。”她輕聲交代幾句,掛了電話。
她下意識點開財經(jīng)新聞界面,沒有找到任何與季硯深相關的消息。
“先吃飯,墊墊肚子再吃藥。”顧南淮已將溫熱的清粥和小菜擺好,伸手扶她坐起。
他靠近時,身上帶著清冽的沐浴露氣息,混合著淡淡的木質(zhì)調(diào)須后水味道。
時微注意到,他左手中指上那圈藍色的“戒指”依然清晰可見。
她拿起調(diào)羹,小口喝著粥,狀似無意地提起,“今天葉清妤帶著小星辰來過,小家伙和顧一諾還鬧了點不愉快?!?
說話時,她眼角的余光留意著正在專心剝雞蛋的他。
男人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沒有追問,顯然沒聽進去。
手里的雞蛋,剝得坑坑洼洼。
時微放下調(diào)羹,看著他,“顧南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話音落下,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時微暗暗捏緊了手中的白瓷調(diào)羹柄。
顧南淮眼底神色微黯,那句堵在胸口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是季硯深,不顧生死拉下電閘救了她,現(xiàn)在右手廢了,昏迷不醒。
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嘴角微扯,淡笑反問:“有么?”
隨即,下意識地看了眼雞蛋,“哦,這雞蛋是農(nóng)場新送的,土雞蛋,新鮮是新鮮,就是殼有點難剝。”
時微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他依舊選擇隱瞞。
她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聲音低了幾分,“別剝了,我不想吃,沒什么胃口。”
顧南淮動作一頓,放下了雞蛋。
病房再度安靜下來……
……
夜晚,周家宅邸。
葉清妤洗完澡,聽傭人說書房燈還亮著。
她想了想,在真絲吊帶睡裙外裹了件厚實的羊絨睡袍,走向書房。
輕敲兩聲后,里面?zhèn)鱽碇芫┺o低沉的“進來”。
她推門而入。
男人陷在寬大的皮質(zhì)辦公椅里,正對著電腦屏幕,指尖夾著煙,神情專注。
屏幕的冷光映亮他一半側臉,勾勒出清晰冷硬的下頜線。
他穿著白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了兩顆扣子,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塊低調(diào)的腕表。
書桌一角,一杯威士忌里的冰塊尚未完全融化。
周京辭抬眸瞧見她,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鼠標下意識地點開了桌面日歷。
今天并非他“交公糧”的日子。
他們夫妻自從有了周星辰后,一直分房睡。
每周三次,更像是例行公事。
辦完事,各會各的房。
他摁滅香煙,抬手揮散開煙霧。
葉清妤肺不好,聞不得煙味。
他靠進椅背,隔著稀薄的殘煙看向她。
烏發(fā)素顏,米白睡袍裹得嚴實,唯有領口微敞處,不經(jīng)意露出一線黑色蕾絲邊。
周京辭目光頓住。
他從沒見她穿過黑色的內(nèi)衣。
禁欲的端莊下,這抹黑顯得格外扎眼。
男人喉結無聲滾動。
他最近沒聽說葉家有什么事,需要她深夜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