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車廂,只有儀表盤散發(fā)出的冷光,季硯深單手扶著方向盤,嘴角叼著煙。
排除了時微被綁的可能,根據(jù)周奕的匯報,他轉(zhuǎn)動方向盤駛?cè)朊佬g(shù)館后的巷子——時微就是在這里失去下落的。
分叉路口,季硯深看著路牌上的“西汀棋社”和“江城芭蕾舞團(tuán)”,眉心輕皺,摁滅煙頭,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左轉(zhuǎn),駛往西汀棋社。
以前,她心情不好,總會來棋社。
——因?yàn)轭櫮匣矗?
而半個小時前,同樣的岔路口,同樣的選擇,顧南淮將車頭調(diào)向了江城芭蕾舞團(tuán)。
彼時,他推開演出廳厚重的木門。
一束暖光打在臉上,他踏了進(jìn)去,下一秒,身影驟然定住。
空曠的舞臺上,只有一束孤光。
時微穿著一身潔白的練功服,長發(fā)凌亂地束成丸子頭,幾縷碎發(fā)被汗水黏在光潔的額角和頸側(cè)。
足尖鞋挺立,受傷的右腳在空氣中劃出倔強(qiáng)而帶著一絲狠勁的弧線。
激烈磅礴、撕裂般的現(xiàn)代舞曲轟鳴。
她不是在優(yōu)雅地起舞,而像是在宣泄。
每一次大跳都拼盡全力,落地時足尖鞋撞擊地板的脆響在空曠的廳內(nèi)回蕩,帶著疼痛的質(zhì)感。
手臂的伸展不再是柔美的線條,而是充滿了張力,像要撕破無形的牢籠。
她的身體隨著音樂的鼓點(diǎn)劇烈地起伏、擰轉(zhuǎn)、下墜又奮力躍起,汗水早已浸透了薄薄的衣衫,勾勒出緊繃而顫抖的背脊線條。
舞臺邊緣,散落著幾個空了的雞尾酒瓶,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顧南淮喉結(jié)重重滾動了一下,胸腔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
她在難過……
舞臺上,時微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仿佛要將所有積壓的情緒在最后一個音符里徹底燃盡。
一個高速的旋轉(zhuǎn)后,她猛地向上躍起,落地時重心卻因右腳的不適和過度消耗的體力而瞬間偏移!
“小心!”顧南淮心臟幾乎跳出胸腔,一個箭步?jīng)_上舞臺!
就在她踉蹌著要摔倒的剎那,手臂穩(wěn)穩(wěn)地、有力地箍住了她汗?jié)竦难?
時微整個人落入他溫?zé)岬摹е煜庀⒌膽驯А?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都晃了一下,顧南淮用身體為她撐住了所有重量。
時微急促地喘息著,渾身脫力,汗水沿著下頜滴落,在白皙天鵝頸上蔓延開。
她驚愕地抬頭,濕漉漉的眼睫顫抖著,對上近在咫尺、盛滿了擔(dān)憂與心疼的深邃眼眸。
舞臺頂燈的光暈在他身后勾勒出輪廓,逆光中,他的臉有些模糊。
“……顧南淮……”時微喃喃地喊出他的大名,嗓音透著劇烈運(yùn)動后的嘶啞和一絲難以置信。
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成熟穩(wěn)重的男性氣息。
顧南淮垂眸凝視著她潮紅濕漉的臉,指腹極其輕柔地拂去她臉頰黏著的發(fā)絲,“怎么一個人跑出來喝酒跳舞?”
時微鼻尖發(fā)酸,沒說話,醉意朦朧的水眸盯著他眉目英挺的俊臉。
“因?yàn)槲野???
時微的身體在他懷里明顯一僵。
轉(zhuǎn)瞬,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別開臉,掙扎著想要站直,“顧伯伯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用力推開他,“顧南淮,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決絕的語氣卻帶著顫抖的哽咽。
顧南淮心口猛地一窒,手臂反而收得更緊。
下一瞬,他目光鎖住了她眼角……一滴顆猝然滾落的淚。
男人喉結(jié)一滾,胸腔里翻涌的灼燙痛意徹底撞碎了理智,他猛地低下頭,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與心疼,滾燙的唇重重碾上了她冰涼微顫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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