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了兩只?!?
陸銘川先看了戴纓一眼,適才隔得遠,看不出來,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面上泛著霞色,淺淺地一直蔓延到衣領(lǐng)間。
鬢角微濕,細碎的軟發(fā)濕了汗,黏在腮頰上,小巧的鼻頭沁出細小晶瑩的汗珠,顯然是熱著了。
于是接過兒子手里的網(wǎng)兜,將網(wǎng)口系緊,再遞回。
“父親怎么系口了,兩只太少,還要捕呢?!标懗玎洁斓馈?
“兩只夠了,爹爹再給你捕一只,你拿手上玩,可好?”
“爹爹也會捕蟬?!”陸崇問道。
陸銘川走到樹下,抬頭看了看,雙足力點,跟著騰身而起,眨眼間,人已越至樹杪,探手一摘,只聽到“吱——”的一聲,落地回身。
陸崇眼中仰慕的光立刻從戴纓轉(zhuǎn)向他父親。
陸銘川離京時,陸崇還不知事,待他歸家,陸崇已近六歲,他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父親這樣厲害,居然會飛!
別說陸崇,就是戴纓也是一臉驚奇。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輕功?!她以為只在書中才有,今日卻親眼見識到了。
戴纓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拿眼度量剛才的高度。
陸銘川將蟬遞給陸崇,走到戴纓面前,戴纓反應(yīng)過來,欠著身道了萬福。
陸銘川側(cè)過身,頷首道:“天氣熱,戴小娘子受累?!?
“大人客氣了,我本來也無事,出來走一走也好?!贝骼t回道。
花燈節(jié)那晚,天色暗,光線不明,雖離得近,她未看清這位陸家三爺?shù)拿婺俊?
而今這充足的光亮里,兩人不過幾步之隔,自是能清楚地觀得對方的樣子。
陸銘川的樣貌同他兄長陸銘章有幾分肖似。
不在整體輪廓,只在眉眼之形,可再看時,又覺得不像了,且這種相似感越來越淡。
陸銘川看起來任達不拘,給人一種英朗外向的氣息,而陸銘章更偏沉斂溫肅,這二人……全然兩派。
“聽說,你是從平谷來的?”陸銘川問道。
“是?!?
“可有想家?”
戴纓點了點頭,怎會不想了,上輩子直到死,她都沒能回平谷。
陸銘川笑道:“這個容易,幾時我外辦,你若想回平谷,我攜你繞道走一趟平谷,只怕你不愿意?!?
戴纓猛地抬起眼,兩眼睜視著陸銘川,想從他的臉上確認他是在玩笑,還是認真的。
陸銘川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說道:“沒同你玩笑,只是我才回京,手頭有許多公務(wù)料理?!?
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戴纓有那么一瞬被觸動,不過并未當真,仍謝道:“大人的話叫纓娘感激不盡,山高路遠,歸家非易事?!?
“山雖高,路雖遠,你不也來了京都,既然能來,那么照著來時的路,回去便是。”
照著來時的路回去……戴纓呢喃著。
陸銘川一副疏朗之態(tài),輕揚的語并不顯張狂,好像所有事情到他那里都變得簡單明了。
“大人說得是,照著來時的路回去便是?!贝骼t嘴角噙笑。
陸銘川擺了擺手:“你把這里當成自家,不必太客氣,也別叫我大人,叫……”
陸銘川想了想,好像還真不好稱呼,叫三哥罷,差了輩分,叫三叔罷……怪怪的。
捉弄知了的陸崇跑來,振振有詞地說道:“我喊纓娘為姐姐,那纓娘該同我一道,叫父親為爹……唔……”
陸崇話未說完,已叫他父親一把捂住嘴,立在一邊的纓娘并兩個丫頭俱掩嘴笑了起來。
這時,從湖亭處拐來兩人,身后跟了幾名奴仆。
待兩人走得近了,這才看清,是陸婉兒和謝珍。
陸婉兒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里碰見陸銘川,上前幾步福身施禮:“小叔?!?
陸銘川點了點頭。
一旁的謝珍也跟著福身道:“三爺?!?
這一聲,叫戴纓身上細毛立起,她從未聽謝珍這樣軟著腔調(diào)說話,遂往她臉上看去,居然紅了。
正在戴纓思忖間,謝珍碎著步子走到陸崇面前:“哥兒可還記得我?”
陸崇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滿眼警惕地盯著謝珍。
謝珍訕笑道:“花燈節(jié)那晚,姐姐一直尋你來著,嗓子都快扯啞了,想來你是不記得了?!?
說著眼梢往陸銘川身上輕輕一撇。
任謝珍如何拿話逗陸崇,小兒只是不回話,小嘴抿得緊緊的,一時間叫謝珍有些下不來臺,可話已說及此,只好自己沒話找話。
“你手里拿的什么寶貝?怎么還藏在身后,快別小氣,拿出來讓我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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