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高超的畫工,這般藏在筆觸里的細(xì)致描摹,不愧是驚才絕艷的裴大人。畫工不在她之下。
云綺忽然想起阿生先前告訴她,裴羨的母親工于丹青,自小便是母親親手教他作畫。
原來,這個面上永遠(yuǎn)清冷寡、不聲不響的人,竟將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都在無人處融進(jìn)這一張張丹青里,藏得這般深。
他是在心里默默想了她多少次、念了她多久,才能讓那些過往在無數(shù)次回憶中愈發(fā)清晰。
才能將每個場景里的她,如此鮮活、如此真切地復(fù)刻在紙上。
畫這些畫的時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回味她撲進(jìn)懷里時的溫?zé)?,還是屏風(fēng)后唇瓣相觸的悸動。
是靠著這些反復(fù)回味的過往,慰藉那些見不到她的漫長時光。還是在一筆一畫中,安放自已深藏心底的眷戀。
就在這時,內(nèi)間的素紗簾后忽然傳來輕響——是浴桶水聲漸歇,裴羨已然洗畢,從水中起身。
燭火在案頭輕輕搖晃,暖黃的光透過氤氳未散的水汽,將紗簾映得朦朧。隱約能瞧見一道挺拔清瘦的身影背對著簾外。
水珠順著光潔的脊背往下淌,滾落的軌跡在朦朧光影里若隱若現(xiàn),襯得肩背線條清雋,卻又帶著一種清冷勾人的禁欲感。
裴羨自始至終沒聽見外間的半點聲響,他有些恍惚,去取掛在屏風(fēng)側(cè)木架上的干凈外衣。
他以為自已內(nèi)心平靜,可那細(xì)密的心痛,卻像無聲漫上來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浸透四肢百骸。
隱痛如附骨之疽,絲絲縷縷鉆出來,纏纏繞繞織成一張網(wǎng),勒得人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疼。
她此刻,應(yīng)該還和那位七皇子在一起吧?
他們此刻或許正相擁著耳鬢廝磨,或是相吻得難舍難分。
亦或是,在做更親密的事。
裴羨垂眸看著自已的手,指尖還殘留著水汽的微涼。他這樣的人,或許本就不該有任何奢望。
他不如那位七皇子,能毫不遮掩地護(hù)她周全,愛得毫無保留。不如那位謝世子,情緒外放,能坦然將滿心歡喜說與她聽。也不如那位霍將軍,即便沉斂,也能讓她清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在意。
他的愛來得太遲,從前還讓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世人皆嘆他穎悟絕倫、智計超群,朝堂之上、世事之間,再復(fù)雜的困局他都能勘破??晌í氃谒媲?,他只覺自已愚鈍。
想要愛她,卻連如何愛她、如何將自已毫無保留地獻(xiàn)給她,都覺得茫然。
他只希望她能真正開心。
若是她和七皇子在一起更快樂安穩(wěn),他愿意放手。從今往后,只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念著她,愿她歲歲平安、事事順?biāo)臁?
裴羨垂下眼簾,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周身的孤寂如霧氣般愈發(fā)濃重,幾乎要將他整個人裹住。
他身上未著寸縷,肌膚還凝著未干的水痕,順著清冷的腰線緩緩滑落。
剛將外衣松松披在肩上,還未及合上衣襟,忽然有一雙溫?zé)岬氖謴谋澈笊斐?,輕輕環(huán)住了他赤著的腰腹。
肌膚相觸的瞬間,那灼人的溫度順著肌理驟然蔓延開來。
“——別動?!?
“這次,我可真是來劫色的?!?
慵懶的嗓音,尾音微微上揚。裴羨渾身一僵,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話音未落,環(huán)在他腰上的一只手,指尖貼著緊致分明的腹肌輕輕摩挲,又一寸寸緩緩下移。
然后,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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