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證人,入殿——”
唱喏聲落下。
甲胄碰撞聲由遠(yuǎn)及近。
程烈身著戰(zhàn)甲,龍行虎步踏入大殿。
面對兩側(cè)文武百官或疑惑或?qū)徱暤囊暰€,他目不斜視,大步流星的走到殿中央。
“末將程烈,叩見陛下!”
聲震殿梁,在殿內(nèi)激起回響。
他單膝跪地,甲胄與地面相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林燼略一抬手:“平身?!?
“謝陛下隆恩!”
程烈起身時,眼中血絲崩裂,如淬火的刀鋒直刺站在文官首列的秦嵩。
那眼神中的恨意如有實質(zhì),讓周遭官員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秦嵩眉頭微蹙,心中警鈴大作。
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但對方眼中的殺意卻做不得假。
“秦愛卿,可識得此人?”
林燼的嗓音從龍椅上飄落,帶著貓戲老鼠般的玩味。
秦嵩收斂心神,恭敬拱手:“回陛下,老臣從未見過此人,想必是朱大人不知從何處尋來,意圖污蔑老臣?!?
林燼聞,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卻未置一詞。
這老狐貍,倒先反咬一口!
朱鈞鼻腔里嗤出一聲氣音,像毒蛇吐信,隨即眼皮一掀,直視秦嵩:
“首輔大人位居人臣之極,自然不記得區(qū)區(qū)一個京衛(wèi)千戶?!?
京衛(wèi)?!
二字一出,滿朝嘩然。
京衛(wèi)不是早已裁撤了嗎?
秦嵩寬袖中的指節(jié)猛然繃緊,眼珠急轉(zhuǎn),斜睨向兵部尚書劉峰。
劉峰此刻面色煞白。
他似乎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漏網(wǎng)之魚,額頭冷汗涔涔,連官袍前襟都被浸濕了一片。
林燼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輕叩龍椅扶手:“程烈,你可知道誣告朝廷重臣,該當(dāng)何罪?”
程烈抱拳當(dāng)胸,聲震屋瓦:“末將愿以項上人頭作保,若有半句虛,甘受凌遲之刑,九族連坐!”
他猛然轉(zhuǎn)身,戟指秦嵩,字字泣血:
“半月前,秦嵩勾結(jié)兵部,假傳軍令,調(diào)兵圍剿京衛(wèi)大營,指揮使大人被構(gòu)陷入獄,更令人發(fā)指的是……”
說到這里。
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喉頭哽咽:“他們連夜屠戮京衛(wèi)將領(lǐng),百戶以上軍官……除了末將僥幸逃脫,其余同袍……盡數(shù)……盡數(shù)……”
話未說完,已是虎眸含淚。
他重重跪倒在地,額頭撞擊金磚的悶響令滿朝文武心頭一震:
“求陛下為我京衛(wèi)千百冤魂做主?。 ?
“污蔑!”
一聲厲喝驟然炸響。
兵部尚書劉峰不待林燼開口便急步出列,寬大的袍袖因動作過猛而帶起一陣風(fēng)聲。
他深深躬下身軀,喉結(jié)劇烈滾動,擠出的字句支離破碎:“陛……陛下明鑒!此人所純屬構(gòu)陷……萬不可信!”
沒有皇帝的旨意。
擅自調(diào)兵,乃是死罪,他斷然不會承認(rèn)!
林燼緩緩抬眸,掠過寒芒,面上卻不動聲色:
“劉愛卿,朕何時說過要信他?你這般急切,倒是讓朕……頗感意外?!?
劉峰身形赫然一晃,驚慌不已。
他下意識偷眼軀瞥秦嵩,卻對上一雙淬了毒般的眼睛,頓時如墜冰窟,慌忙低頭:“臣、臣只是……”
“夠了!”
林燼不耐的一擺手,轉(zhuǎn)向程烈時眼尾稍壓:“可有證據(jù)?”
“有!”
程烈聲如金鐵相擊:“末將已將鐵證附于奏折,昨日便呈遞御前!”
這是他與朱鈞早商定的說辭。
林燼故作恍然:“哦?朕倒是記得確有一封彈劾秦愛卿的折子……”
他指腹輕揉太陽穴,忽然笑道:“朕當(dāng)時以為是些無稽之談,隨手便扔了?!?
秦嵩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這戲演的……
若非知情,還真當(dāng)皇帝對他何等信任!
不多時。
凌鴻捧著一個錦盒疾步而來。
林燼取出其中兩封血跡斑駁的信箋,面色“唰”的沉下,如鐵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