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與準(zhǔn)提臉上的慈悲寶相，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
兩人徹底愣住了。
劇本不是這樣寫的。
按照他們的設(shè)想，此刻的十二祖巫應(yīng)當(dāng)是怒火焚天，煞氣沖霄，在他們的語撩撥下，徹底失去理智，吼著要與他們圣人不死不休。
然后，他們便可順?biāo)浦?，將?zhàn)場引向天外混沌。
在那里，沒有了對洪荒大陸的掣肘，圣人威能方可盡展。
可現(xiàn)在，巫族拒絕了。
他們竟然拒絕了！
十二祖巫那十二雙燃燒著蠻荒火焰的眼瞳，死死鎖定了他們腳下的須彌山。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就在這里打。
就在你西方的老巢里，把你這萬萬年積累的道統(tǒng)，砸個稀巴爛！
這怎么可以？
在洪荒之中交戰(zhàn)，哪怕打碎了山河，撕裂了大地，最后道祖問責(zé)，他們也大可將黑鍋甩到不知天數(shù)的巫族頭上。
圣人，也是要臉面的。
可關(guān)鍵在于，戰(zhàn)場是須彌山！
是他們師兄弟二人嘔心瀝血，從貧瘠的西方大地之上，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以無上愿力澆灌出的無上凈土！
這里的一座佛塔，一株菩提，都承載著他們的大宏愿，是他們未來西方大興的根基。
若真讓十二祖巫在這里放開手腳，那后果……
準(zhǔn)提手中的七寶妙樹都暗淡了一瞬，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干澀地傳音給身旁的師兄。
“兄長，這……這怎么打？”
接引那張萬年不變的疾苦面容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后手，都基于一個前提——敵人會按照你的布置，踏入你預(yù)設(shè)的戰(zhàn)場。
可這群不講道理的莽夫，直接掀了棋盤！
帝江等祖巫可不會給他們師徒二人留下太多思考的時間。
那冰冷刺骨的殺意，已經(jīng)化作了實質(zhì)的罡風(fēng)，吹得須彌山頂?shù)臒o數(shù)金蓮都在劇烈搖晃。
擄走他們的族人？
好。
很好。
那就用你們的道統(tǒng)來償還。
“轟！”
帝江一步踏出，空間法則在他腳下扭曲，整座須彌山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他們十二祖巫聯(lián)手，足夠?qū)⑦@所謂的西方凈土，從洪荒的版圖上徹底抹去！
“接引，準(zhǔn)提，納命來！”
祝融的咆哮聲震動九天，無盡的南明離火憑空而生，將半邊天空都燒成了赤紅色。
“既然不敢去天外，那吾等便親自送你們上路！”
……
九天之上，無盡虛空。
這里是圣人才能踏足的領(lǐng)域，混沌氣流在邊緣翻涌，星辰軌跡在腳下流淌。
女媧秀眉緊蹙，她的目光穿透層層空間，清晰地倒映出須彌山那劍拔弩張的一幕。
“接引和準(zhǔn)提兩人合力，攔住盤古虛影不是問題?！?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憂慮。
“不過，大戰(zhàn)若真的爆發(fā)于洪荒之中，對于吾等而，絕非好事?！?
作為補天之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洪荒天地的脆弱。
那看似堅固的世界胎膜，其實布滿了她親手修補的裂痕。
上次巫妖大戰(zhàn)，僅僅是不周山倒塌，就險些讓天河之水倒灌，重演地水火風(fēng)。
如今，是圣人大戰(zhàn)。
是兩個圣人，對上十二個堪比圣人的祖巫。
一旦他們毫無顧忌地宣泄力量，那種毀滅性的沖擊，足以將整個洪荒大陸撕扯得四分五裂。
到那時，即便是她，也再無補天之力。
周源的身影在她身旁顯現(xiàn)，目光同樣落在下方的須彌山，神情卻平靜得多。
他當(dāng)然清楚女媧的顧忌。
他開口，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戰(zhàn)場若是置換到了天外混沌，怕是正好遂了三清他們的意。”
“那三個家伙，從頭到尾，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源的視線仿佛穿過了三十三重天，看到了那昆侖山上空，三道沉寂卻又無比強大的氣息。
“他們指不定，就在天外混沌的某個角落里，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正等著吾等自投羅網(wǎng)?！?
女媧聞，眉頭蹙得更深。
她瞬間明白了周源的意思。
若是在洪荒之內(nèi)，三清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出手，否則那無邊業(yè)力，便是圣人也承受不起。
可一旦到了天外混沌，那里沒有生靈，沒有因果，只有無盡的毀滅與虛無。
他們便可毫無顧忌地對周源和她出手。
這樣說來，戰(zhàn)場放在洪荒之中，對他們而，反而是一種無形的保護(hù)。
周源眼底深處，一縷微光閃爍不定。
天外混沌，他自然是要去的。
那里，才是真正的決戰(zhàn)之地。
不過，不是現(xiàn)在。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須彌山，看著接引和準(zhǔn)提兩人被十二祖巫的氣勢壓迫得節(jié)節(jié)后退，卻又死死護(hù)住山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還挺有趣。
就讓十二祖巫再鬧一鬧。
鬧得再大一些。
起碼，也要讓接引和準(zhǔn)提這兩個一心算計的家伙，真正地傷筋動骨，吃一個永生難忘的大虧。
也免得這兩個家伙日后安分不下來，又在洪荒之中攪弄風(fēng)云，弄出更多的麻煩事來。
嗡！
虛空本身在震顫。
并非聲音，而是一種超越聽覺的律動，從無到有，將混沌的粒子都排擠開來，形成了一圈無形的漣漪。
漣漪的中心，一道倩影憑空勾勒而出，仿佛她本就站在那里，亙古未動。
后土的身姿凝實，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周源道友，我們要出手嗎？”
她的聲音清冷，直接切入正題。
周源的視線并未從那片崩塌的天地收回，嘴角卻噙著一抹淡然的笑意。
“出手，自然是要出手的?！?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時間長河，看到未來的某個節(jié)點。
“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到時候?！?
后土聞，心中的焦灼奇異地平復(fù)下來。
她沒有追問，只是順著周源的目光，再度投向那片慘烈的戰(zhàn)場。
轟！
轟隆?。?
那頂天立地的盤古虛影，每一次揮動巨斧，都像是將整個洪荒世界重開一次。
斧刃撕裂的不是空間，而是大道法則本身。
每一道斧光落下，都帶著無匹的開天意志，沉重到足以壓垮圣人的道心。
接引和準(zhǔn)提的臉色早已沒了血色。
叫苦不迭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他們的狀態(tài)，那是發(fā)自神魂深處的戰(zhàn)栗與絕望。
須彌山之上，億萬佛子日夜誦經(jīng)加持的守護(hù)大陣，在開天斧光面前，脆弱得同一張薄紙。
金色的佛光剛剛亮起，就被斧刃上溢散出的一縷鋒芒絞得粉碎。
山體在哀鳴。
無數(shù)宮殿樓閣在沖擊波中化為齏粉，那些來不及撤走的西方教弟子，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一聲，便在圣人交鋒的余波中形神俱滅。
金蓮枯萎，菩提樹折斷。
西方教千萬年積累的底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抹去。
照這個進(jìn)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須彌山都會從洪荒大地之上被徹底鏟除。
“不行！”
準(zhǔn)提發(fā)出了一聲怒吼。
他所化的丈六金身，此刻已經(jīng)不再是純粹的金色，上面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暗紅色裂痕。
那是他的圣人之軀，不朽不滅的根本，正在被開天神斧的力量硬生生磨損、擊穿。
又一道斧光劈來。
準(zhǔn)提怒目圓睜，手中的七寶妙樹刷出一道七彩神光，試圖抵擋。
咔嚓！
神光與斧刃碰撞的瞬間，七寶妙樹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哀鳴，準(zhǔn)提的丈六金身劇烈一晃，胸口處一道裂痕猛然擴大，幾乎將他攔腰斬斷。
金色的圣血，第一次從他的體表滲出，刺眼奪目。
劇痛直沖神魂。
“憑什么！”
“出謀劃策的是三清那三個家伙，憑什么在這里拼命、吃大虧的是我們師兄弟！”
準(zhǔn)提的咆哮聲中充滿了無盡的憋屈與憤怒。
“他們再隔岸觀火，我們索性直接撂挑子，這爛攤子誰愛收拾誰收拾去！”
他的聲音透過層層虛空，清晰地傳入了接引的耳中。
接引正全力催動道行金蓮，蓮臺綻放出萬丈霞光，艱難地抵擋著盤古虛影的腳步。
他的臉色比準(zhǔn)提還要難看，那張素來悲苦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師弟的話，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們西方教，家底本就貧瘠。
為了這個計劃，他們幾乎是賭上了全部。
可現(xiàn)在，三清高坐于天外混沌，冷眼旁觀。
他們師兄弟二人，卻要用自己的圣人之軀，用整個須彌山的根基，去填這個無底洞。
這筆買賣，虧到家了。
“師兄！”
準(zhǔn)提的怒吼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決絕。
接引眼神一凜。
他明白，師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再這樣下去，不止是須彌山要毀，他們師兄弟的道基都有可能受損，甚至有隕落的風(fēng)險。
值嗎？
為了三清那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根本不值！
一瞬間的決斷。
接引那悲苦的眼神深處，閃過一抹狠厲。
他分出一縷神念，不再試圖去撼動盤古虛影，而是用盡全力，撕開了空間的壁壘，直接將一道訊息傳向了三十三天外的混沌深處。
……
天外混沌。
地火水風(fēng)在這里肆虐，時間與空間的概念模糊不清。
三道身影盤坐于此，周身大道符文環(huán)繞，將狂暴的混沌之氣隔絕在外。
正是三清。
太上無情，元始威嚴(yán)，通天銳利。
他們同樣在注視著洪荒的戰(zhàn)場，但神情卻與周源的淡然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掌控全局的冷漠。
就在此時，一道微弱但異常執(zhí)拗的神念穿透了混沌，精準(zhǔn)地抵達(dá)了他們面前。
元始天尊眉頭微皺，屈指一彈，那道神念便化作信息，在三人心底響起。
剎那間。
這片亙古不變的混沌區(qū)域，氣氛驟然一冷。
“廢物！”
元始天尊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卻比混沌風(fēng)暴還要冰冷。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要來求援？”
他的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盤古虛影雖強，但終究是無根之萍，他們二人合力，拖延一段時間都做不到嗎？”
“當(dāng)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通天教主身旁的誅仙四劍發(fā)出一陣輕微的顫鳴，凌厲的劍意幾乎要割裂混沌。
他雖然沒有開口，但那股煩躁與不屑，已經(jīng)表露無遺。
在他們看來，接引和準(zhǔn)提就是兩枚棋子。
現(xiàn)在，這兩枚棋子非但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作用，反而開始跟棋手討價還價。
這讓他們?nèi)绾尾慌?
唯有太上圣人，依舊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模樣，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但他手中那柄拂塵的絲絳，卻無風(fēng)自動，輕輕擺動了一下。
元始天尊冷哼一聲。
“不必理會，讓他們再撐一撐，正好可以多消耗一些盤古虛影的力量?！?
“若是連這點壓力都承受不住，那他們也沒有資格分享之后的果實。”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西方二圣的蔑視。
一直沉默的太上圣人，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眸古井無波，卻仿佛倒映著諸天萬界的生滅。
“那兩人，心性與我等不同?！?
“逼得太緊，他們真的會撂挑子?！?
太上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起伏。
“計劃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刻，不容有失?！?
“若是他們此刻罷手，讓盤古虛影脫困，我等之前的布置，便盡數(shù)付諸東流了?！?
元始天尊的神情一滯。
他可以不在乎接引和準(zhǔn)提的死活，卻不能不在乎整個計劃的成敗。
通天的劍意也緩緩收斂。
他雖然高傲，卻也分得清輕重。
“哼，那兩個貪婪的家伙！”
元始天尊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但語氣依舊不善。
“也罷，就幫他們一把?！?
一番短暫的交談后，三位圣人達(dá)成了共識。
他們準(zhǔn)備出手相助。
圣人交戰(zhàn)，其怒火焚天，其威能滅世。
余波僅僅是開始。
以須彌山為原點，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見的毀滅漣漪正朝著洪荒西方大地瘋狂擴散。
大地在呻吟，在哀嚎。
一座座屹立了億萬年的神山，在圣人交手的余威掃過之后，便從山腳開始，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齏粉。堅不可摧的山體，此刻脆弱得如同沙堡。
江河斷流，靈脈枯竭。
整個西方大地，都在這股力量面前顫抖。
帝江等十二祖巫的眼眸中，早已被熾烈的戰(zhàn)意與殺機填滿。
那不是尋常的怒火，而是賭上整個巫族氣運的真火，一旦點燃，便是不死不休。
西方教，今日必須覆滅！
這不僅僅是為了復(fù)仇，更是為了向整個洪荒宣告，巫族，才是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
“吼——！”
那尊貫穿天地的盤古虛影，其身形凝實得近乎化為實質(zhì)，周身肌肉虬結(jié)，每一寸皮膚上都流轉(zhuǎn)著開天辟地之初的古老道紋。
祂猛然仰頭發(fā)出一聲咆哮，那聲音不屬于任何生靈，而是混沌初開、萬物源起的第一聲轟鳴！
隨著這聲咆哮，盤古虛影高舉的巨斧之上，無盡的煞氣與力之法則匯聚到了一個極致。
“開天三式！”
盤古虛影口含天憲，吐露出的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引得三界震蕩，萬道齊喑。
話音落下的瞬間，第一式已然斬出。
一斧，開天地！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空間，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
整個洪荒世界，所有生靈的感知之中，光明、黑暗、聲音、萬物……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天地間，只剩下了這一斧。
一道無法用語形容的斧光，取代了日月星辰，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它沒有特效，卻能斬斷因果，破碎法則。
天穹被撕開一道豁口。
那不是裂縫，而是“無”的顯現(xiàn)。
豁口之后，沒有星空與混沌，只有真空。物質(zhì)與法則在那里被抹除，歸于虛無。
接引與準(zhǔn)提臉上的表情凝固，變?yōu)轶@恐。
圣心震顫。
他們感知到，這一斧的目標(biāo)，并非他們，而是腳下的須彌山。
完了！
這個念頭在兩位圣人心中炸響。
這一斧落下，須彌山將不復(fù)存在，從因果與法則層面被抹去。
須彌山上，還有西方教弟子沒有撤離。
他們抬頭看著斧光，感覺自己如同塵埃。
這一擊，將埋葬西方教的根基與門人弟子。
“太上！元始！通天！”
“爾等還要看到什么時候！”
準(zhǔn)提失了儀態(tài)，仰天怒吼，聲音穿透虛空，震動了混沌氣流。
他掌中的七寶妙樹爆發(fā)出光芒，符文環(huán)繞，化作天幕，迎向神斧。
這是他的證道之寶。
然而，神光一接觸斧光，便開始消融。
咔嚓！
碎裂聲響起。
天幕從中間斷裂，崩解成光雨，消散了。
七寶妙樹發(fā)出一聲哀鳴，光芒黯淡。
準(zhǔn)提身軀一震，噴出一口圣血，臉色發(fā)白。
另一邊，接引面色凝重，催動十二品功德金蓮，蓮上浮現(xiàn)出一根降魔杵。
降魔杵變大，化作巨柱，爆發(fā)出佛光，抵擋神斧。
然而，斧光落下。
砰！
降魔杵僅僅是阻礙了其一瞬，便被那股無可匹敵的偉力直接劈得倒飛而出，其上的佛光被瞬間斬滅，靈性大損。
眼看著那道開天辟地的斧光就要落在須彌山上，將一切都化為烏有。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異變陡生！
本已破碎的虛空之中，突然有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完美交融的法則力量沖天而起。
一為陰，一為陽。
陰陽輪轉(zhuǎn)，演化萬物。
下一刻，一張古樸的圖卷在虛空之中緩緩展開。
圖卷之上，陰陽雙魚首尾相連，緩緩轉(zhuǎn)動，勾勒出天地間最本源、最完美的至理。
先天至寶，太極圖！
嗡——！
太極圖甫一出現(xiàn)，便釋放出一道巨大的黑白光環(huán)，光環(huán)迅速擴大，在斧光落下之前，將整座搖搖欲墜的須彌山都籠罩了進(jìn)去。
那道足以開天辟地的巨大斧光，終于在此刻，猛然斬?fù)粼诹颂珮O圖所化的光環(huán)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只有一聲仿佛來自大道源頭的悶響。
緊接著，無法計量的恐怖漣漪，以撞擊點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激蕩開來。
每一道漣漪，都蘊含著足以輕易撕裂大羅金仙的可怕能量。
太極圖所化的光環(huán)劇烈地波動著，黑白二氣瘋狂流轉(zhuǎn)，將那股毀滅性的力量不斷消解、轉(zhuǎn)化、挪移。
終究，是擋住了。
籠罩在太極光環(huán)之下的須彌山，雖然依舊在劇烈震顫，但總算沒有在這一斧之下直接分崩離析。
劫后余生的感覺，讓接引和準(zhǔn)提兩位圣人緊繃到極點的神經(jīng)猛然一松。
他們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那份后怕。
就在此時，三道身影在太極圖上方的虛空中緩緩浮現(xiàn)。
為首者，一身樸素道袍，無為而治，正是太上圣人，太上。
其身后，分別是手持玉清寶珠的元始天尊，與背負(fù)四柄殺伐之劍的通天教主。
三清，到了。
太上的眼神，沒有去看僥幸存活的接引準(zhǔn)提，而是直接落在了那尊頂天立地的盤古虛影之上。
他的目光，第一次變得無比冷冽。
那是一種源自秩序守護(hù)者的憤怒。
“大膽巫族！”
太上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天道威嚴(yán)，響徹在每一位祖巫的心底。
“爾等竟敢違背道祖法旨，于洪荒之中擅開圣戰(zhàn)！”
“可知罪？”
他每一個字吐出，都引得天道法則共鳴，似乎在對巫族進(jìn)行審判。
然而，帝江等祖巫對此，回應(yīng)的只有刻在骨子里的不屑與桀驁。
他們巫族，生來只敬盤古父神。
不拜天，不禮地，更不尊你所謂的圣人！
道祖鴻鈞又如何？
若非實力不濟(jì)，當(dāng)年紫霄宮中，他們連道祖都敢掀翻在地！
“罪？”
盤古虛影中，傳出帝江冰冷而嘲弄的聲音。
“廢話少說！爾等三清與西方二圣聯(lián)手算計吾等在先，如今倒有臉面來談道祖法旨？”
“今日，吾等便將話放在這里！”
“要是道祖鴻鈞要明著袒護(hù)爾等，那我巫族，不敬道祖又如何！”
話音未落，盤古虛影的動作，比話語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祂那雙漠然的眼眸猛地轉(zhuǎn)向太上，手中那柄剛剛沉寂下去的開天神斧，沒有絲毫道理可講，再次高高揚起，裹挾著無邊的煞氣與混沌之威，朝著太上圣人當(dāng)頭斬來！
這一刻，連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神色微變。
這群瘋子！
太上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從未想過，巫族竟然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連他這位道門大師兄，玄門領(lǐng)袖，都敢直接動手！
一絲悔意在他心頭閃過。
早知這群蠻子如此不計后果，當(dāng)初還不如就讓西方二圣直接上門去挑釁那身具無量量劫的周源！
至少，那個變數(shù)雖然神秘強大，但行事尚有邏輯可循，比起十二祖巫這群一點就炸的瘋子，要冷靜太多了。
但此刻，后悔已晚。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斧，太上這位無為的圣人，也動了真怒。
嗡！
他手掌于身前一招。
一座九層寶塔，自他頭頂三花之中沖天而起。
此塔通體散發(fā)著天地玄黃之氣，周身功德金光環(huán)繞，塔身之上，有無盡大道符文生滅流轉(zhuǎn)。
后天功德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塔！
寶塔祭出的瞬間，便立于太上頭頂，垂下萬道玄黃之氣，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絕對壁壘。
“諸邪辟易，萬法不侵！”
無盡的道蘊自寶塔之上擴散開來，瞬間將太上牢牢護(hù)住。
開天神斧的鋒芒，也在這一刻，重重地斬在了那片厚重?zé)o比的玄黃之氣上。
法則的轟鳴尚未平息，混沌氣流在圣人威壓的對沖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虛空戰(zhàn)場之上，殺機已然沸騰到了。
元始天尊的聲音裹挾著無上圣威，每一個字都化作實質(zhì)的道則，在虛空中激蕩、碰撞，引得萬道哀鳴。
“爾等這般張狂，那就前往天外混沌一戰(zhàn)！”
這聲宣告，既是戰(zhàn)書，也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天外混沌，無邊無際，圣人可放手施為，而不必?fù)?dān)心波及洪荒天地，造成無量業(yè)力。
然而，帝江等一眾祖巫，那被煞氣浸染的眸子里，只有純粹到極致的戰(zhàn)意與毀滅欲。
他們的回應(yīng)，不是語。
是行動。
開天神斧的虛影，那凝聚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陣與盤古意志的無上兇器，沒有絲毫停滯。
斧刃之上，力之法則的紋路亮到刺目，裹挾著撕裂一切、重開地火水風(fēng)的恐怖威勢，再度朝著三清所在的方位，悍然劈落！
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點轉(zhuǎn)圜。
這一斧，便是巫族最直接、最狂野的回答。
太上圣人那萬古不變的無為道心，此刻也泛起了波瀾。
元始天尊面罩寒霜，眼底怒火噴薄。
通天教主更是劍眉倒豎，背后的青萍劍在劍鞘中嗡鳴不休，戰(zhàn)意幾乎要刺破蒼穹。
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