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
我亦好奇扭頭,卻沒在身后看見任何人。
目之所及,只有鏡墻上的熟悉照影。
紅衣妖道不服氣地猙獰磨牙:“好好好,今日就讓老朽我好好見識一下,你們究竟有多少幫手!”
捧起金光銅鏡,紅衣妖道猖獗挑眉:“李仙君身畔,還真是藏龍臥虎!人間的、地府的、西昆侖的、還有……”
陰鷙眼神投向阿乞:“佛家的!”
冷笑:“還真是,神佛仙鬼齊聚!”
揚起拂塵搭回臂彎,紅衣妖道手持銅鏡底氣十足道:
“不過,就算你們把天王老子都給搬下來,今天,也休想逃出老朽的手掌心!
今日可真是收獲頗豐!煉了你們,我陰山派何愁還被你五陽觀處處掣肘踩在頭頂!
你五陽觀仗著有個尊神大師祖,與幾位位列仙班的真人在,就敢稱作天下第一觀。
待我煉化你們,吃了你們,不但我能邁入神仙境,就連我陰山派的二代弟子,都能混個真人半仙當當!
屆時,我陰山派實力定不比你五陽觀差!這玄門首觀,道家正統(tǒng),道門之首的位置,也該讓給我們坐坐了!”
囂張放完話,紅衣妖道舉起金光銅鏡便朝著地下室內(nèi)胡亂照射,鏡中金光投在鏡墻的清晰鏡面上,束束金光折射打在對面墻鏡上,一時整個貼滿鏡子的地下室里都閃爍著刺目滾燙的金光——
“我這寶鏡可是電母娘娘手中法寶,任何妖魔鬼怪,哪怕是神仙,在寶鏡神光下,都無處遁形!”
只可惜,照了半晌,也沒在地下室里照出一抹新影子……
大話都放出去了,卻沒照出人,紅衣老道有點惱羞成怒地收了銅鏡,大手一揮下令團戰(zhàn):“陰山派弟子聽令!開啟法陣,煉化這些妖孽——”
嘶啞的嗓音吼完……
我們頭頂,一片寂靜。
紅衣老道怔了怔,以為上頭人沒聽見,趕忙找補,再次揮手,丹田發(fā)力,中氣十足地擴出蒼老嗓音:“陰山派眾弟子聽令!開啟法陣——”
話音落……
四面八方,還是靜悄悄。
紅衣老道瞬間羞惱的臉都紫了,不死心的接著吼:“開啟法陣!”
“開啟、法陣——”
“開開開!”
“開!”
我與阿乞:“……”
銀杏扶著重傷的雪仙站在紅光法陣陣心處:“不是,他有病吧?”
雪仙:“我看也像……”
紅衣老道緊咬牙關,“開啟——”
‘法陣’二字還未說完呢,地下室的屋頂便砰的一聲巨響——
被人用法力炸了!
飛灰炸了我們一腦袋。
下一瞬,一道金光打下一個人影,撲通摔倒在紅衣老道腳下……
紅衣老道愣了愣,定睛一看——
“徒兒!發(fā)生什么事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扶被打得滿身是血的灰衣小道士。
小道士伸手搭在紅衣老道胳膊上,狼狽地撐起身子,艱難張嘴,邊說話、邊噴血——
“師、父……外面來了、好多人……大澤州的、豪門、世家……掌權人、都來了!”
“宋家夫婦、涉嫌、非法集資、洗錢、買、買兇殺人……已經(jīng)被警方、拘捕帶、帶走了……”
紅衣老道疾聲又問:“這不重要,我的人呢?!你的師兄弟們呢!”
小道士咽了口血,七竅滲出殷紅,痛苦顫聲道:“有個、男人,很厲害……他的兩個手下,一招、就把我們的陣破了!”
“師兄弟們都被他們、控制起來了!師父,那個男人,他、不像凡人!”
紅衣老道迫不及待地倉皇追問:“什么男人?你可知是何來路!用的是何派何方法術!”
小道士噴著血沫子哽咽道:“首富殷家、家主……喊他、大伯……他好像、是從京城來的!”
“京城?殷家大伯……京城首富殷長燼!”紅衣老道霎時面如死灰。
殷長燼……
這名字好耳熟。
對了,京城首富殷長燼不就是青漓的那位下廚做菜把自己老婆吃到食物中毒送進醫(yī)院的好友嗎!
還是小鳳的仇家來著……
看紅衣老道的反應,他似乎,很怕那位殷首富。
剛才對我出手相救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得知京城首富親自來大澤州宋家,紅衣老道驚恐失措地丟下徒弟轉(zhuǎn)身便要逃……
只是人還沒化作紅光飛上去,就被地下室天花板上一層金光強悍地逼退了回來——
下一瞬,紅衣老道丟人的砸回地面,四腳朝天摔了個狗吃屎。
趴在地上口中嗆血的小道士見狀仗義沖老東西喊道:“師父、快、快逃……要來不及了!”
紅衣老道手中的拂塵被摔出兩米遠,金光銅鏡亦哐當砸在地上,勉強撐起上半身,瞪大雙目怔怔盯著我身后方向,極度驚惶地呢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話音落。
我還沒反應過來背后到底有什么恐怖的東西竟將他嚇成這蠢樣……
一道威嚴清冷,且富有磁性的年輕穩(wěn)重嗓音便自我背后幽幽傳了出來:“你方才說,是華陽觀為了取女媧心,才鼓動妖物與地仙,闖入醒竹山莊,殘殺玲瓏仙滿門的?”
緊接著,不疾不徐的沉重腳步聲于我身后、由遠及近走來。
我沒扭頭,卻能真切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威壓感,兜頭投落……
奇怪,分明是前來幫我們的友軍,為何……
我會有種脊背發(fā)涼,心中打怵的感覺!
他又不是來收我的……
紅衣老道雙目陡然黯如死水。
看清我身后人影的那一剎,更是三魂七魄被嚇掉一半!
“是、你……”紅衣老道緊繃脖頸,老臉松弛的面皮因恐懼而抽搐扭曲成一團,顫顫驚呼:“殷、家主……五陽觀、大師祖!”
沉重腳步聲停于我身后半米處,我終是沒忍住扭頭——
目光最先看見的,是一雙筆直修長、穿著墨色西褲的男人大長腿……
小心翼翼抬眸,視線一寸寸往上——
男人單手插褲兜,上身亦穿著修身如墨的高定西服。
腕部露出來一截雪色襯衣袖口,襯衣袖上,是板正緊扣的墨色西裝袖。
袖邊綴著一顆璀璨奪目的紫寶石袖扣……
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但這個顏色,很明顯不像男人會選的……
八成是他老婆給他挑的!
男人西裝外套的胸口,還別著一朵白玉梔子花胸針。
領帶亦是與袖扣配套的暗紫色。
再往上瞧……
男人棱角分明、下頜線清晰的面部輪廓,薄唇輕抿,鼻骨高挺。
劍眉星目,深眸暗紅。
短發(fā)利落,但眼神堅毅深邃,形象有點像電視劇里的黑幫老大……
嗯……顏值高,但能一拳打死一家三口的那種!
男人看起來,頂多三十歲。
可睥睨眾生的清貴姿態(tài),卻又給人一種……他是條老謀深算、城府極深、心眼子賊多的老狐貍視感!
不、狐貍這個動物,拿來形容他還不夠貼切。
他應該用……龍!
一條長得年輕但極其兇殘的老龍!
我還是第一次在阿漓以外的男人身上,感受到這么強烈的威壓。
感應到,如此令我毛骨悚然的帝王凌人盛氣!
我傻傻昂頭瞪著他,他亦面無表情地低眸直視我……
見我被他這身黑幫老大的氣質(zhì)給嚇得臉發(fā)白,皺眉,竟目露嫌棄,眼底暈染開幾分心累之色……
抬起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玉指揉捏眉心。
“你、怕我?難得?!?
難得?
他、在和我說話嗎?
哪里難得了!
我被他一句話整得腦子宕機,他則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真絲手帕,動作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地輕輕擦拭雙手。
云清風淡的輕啟薄唇:“這世上,知道我與五陽觀關系的人不多,你算一個。說吧,你想怎么死?挑一種死法,我滿足你。”
紅衣老道此刻全然沒了方才的囂張氣勢,連滾帶爬地往遠處躲,顫顫巍巍的死死睜大雙眼,盯著殷家主,負隅頑抗拼命狡辯:
“你、不能殺我!吾乃陰山派掌門!你五陽觀就算權勢滔天,就算有監(jiān)管玄門的資格,你也不能殺我!
殺了我,道玄二家各觀各派必會為我向五陽觀討個說法!
你五陽觀穩(wěn)坐道門首觀之位,又如何!你們也不能無憑無據(jù),隨意殺人!何況,被殺的,還是一派掌門!
我、就算有罪……也應被帶回去公審!我的生死,你一個人、說得不算!”
殷家主擦拭雙手的動作一頓,暗紅深眸漾開殺氣。
再開口,依舊是輕描淡寫:“今日,真要讓你失望了。你的生死,我還真能一人說得算?!?
紅衣老道拼命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緊接著又說:“你沒這個資格!道門有道門的規(guī)矩,玄門有玄門的規(guī)矩,你五陽觀難不成是想帶頭壞規(guī)矩!”
“誰說,是五陽觀要取你性命。便不能是,你惹到我這個殷家家主,我京城殷家,要殺你么?”
殷家主隨手扔掉真絲手巾,清貴高冷地整理袖口。
“宋家買兇殺人,殺的還是我殷長燼的遠房侄子。如今,宋家又想借邪術摧毀大澤州殷家。殷鳳安再不濟,也是我殷家旁支。你對他用邪術,勢必會影響我京城殷家……”
說著,殷家主抬眸,睨了被嚇尿的紅衣老道,
“現(xiàn)在,我這個殷家家主親自出面解決你,你我之間,便是私仇。
這些年來,與我殷家有私仇的人都是怎么死的,道門也好,玄門也好,都一清二楚。
區(qū)區(qū)一個不修正道的邪派罷了,掌門死了便死了,哪怕是我出面,把整個陰山派都滅了,道玄二門誰又敢多說一句?”
“你、你明明是五陽觀的大師祖,你殺我,和五陽觀殺我有什么區(qū)別!”紅衣老道嘴硬質(zhì)問。
殷家主冷哼一聲:“可誰會知道,我和五陽觀的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