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側(cè)目看他,默然未答,然其神色已然默認,他本是云州重騎都尉,掌精銳鐵騎,如今卻被調(diào)至步軍任副職。
雖說步軍人數(shù)眾多,然其威勢與軍中地位,豈能與冠絕諸軍的重騎相提并論?心中若說毫無芥蒂,實是自欺欺人。
尤其接任者乃是凌將軍自死字營中帶出的心腹愛將唐巋然,面對如此安排,他縱有千般思緒,亦只能無奈接受。
細論起來,他坐上這重騎都尉之位也才數(shù)月光景。全因前任都尉被催行儉帶至靖州,他這副職才得以擢升。
都尉與副都尉雖品級無異,然手中權(quán)柄卻是天壤之別,自己終究是沒能坐穩(wěn)那都尉的位置,于渴望建功立業(yè)的軍中男兒而,自是打擊,亦不免憂慮前程。
正當他思緒翻涌之際,程硯再度開口,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一絲深意:“都尉或許,誤會將軍了!”
趙襄聞一怔,愕然道:“程大人此話何意?”
程硯淡然一笑,緩道:“此番將你調(diào)至步軍任副都尉,實非將軍本意,乃是程老都尉親自向?qū)④娕e薦的你!”
趙襄神色驟變,并非不信,實在是太過驚詫。
程千韌老都尉乃是他軍旅生涯的引路人,一手將他提拔起來,雖如今職位相當,趙襄對這位老伍長的敬重卻未曾稍減。
他只是萬沒想到,竟是老都尉主動舉薦他離開重騎。
程硯觀其面色,已知其惑,遂解釋道:“程老都尉年事已高,加之早年征戰(zhàn),周身舊傷累累,本已向?qū)④姵是?,欲請辭歸養(yǎng)。然將軍惜才,更是憂心云州步卒之未來,如今軍中將領(lǐng)雖多為銳意進取的少壯之輩,然能精通步戰(zhàn)、威望能力皆足以統(tǒng)領(lǐng)兩萬之眾者,實難其選。若此時再由將軍嫡系死字營將領(lǐng)出掌步軍,難免惹人議論,徒增紛擾?!?
他看向趙襄,目光誠懇:“思慮再三,唯都尉與柳衡將軍可當此任,而程老都尉更是竭力保舉都尉你,稱你沉穩(wěn)練達、深諳步騎協(xié)同之要,乃是最佳人選。將軍深思熟慮后,方有此決斷!”
趙襄依舊沉默,然心中塊壘已消,先前那點怨氣早已化為絲絲縷縷的慚愧與動容。
程硯復又低聲道:“若所料不差,這一兩年內(nèi),程老都尉便會退至幕后,屆時,這兩萬云州步卒的重擔,必將盡數(shù)托付于都尉之肩。趙都尉,任重而道遠啊!”
趙襄長嘆一聲,面露赧然之色:“唉!說來慚愧,末將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誤會了將軍與老都尉的深意!改日必當親至將軍府與老都尉處,負荊請罪!”
事實上,若是凌川提前與他明,他定會同意,雖說重騎都尉含金量更高,但他也絕非是缺少格局之人。
程硯卻擺手道:“都尉心中有數(shù)便好,你的忠勇,將軍豈會不知?若非深信都尉之能,將軍又豈會在動身返回神都之前,做此關(guān)乎云州根基的重要安排?”
趙襄重重頷首,胸中暖流涌動,再無半分郁結(jié),唯有沉甸甸的責任與誓死效命的決心。
風雪樓宴席,自是賓主盡歡。
諸多久未謀面的舊部同袍相聚,笑晏晏,酒至酣處,不免碗盞交錯,氣氛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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