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看著臉部表情僵硬,但也不傻,聽她這樣一說,又想起先前古建生隨意上手推門時被她喝斥,便知道這大門絕不能碰。
但趙福生讓他看,他也不好不看,只好裝模作樣的湊近看了又看。
初時鄭河只是想裝個樣子,但他畢竟是馭鬼者,湊近之后就感覺不對勁兒了。
“這門上——”
一股厲鬼殘留后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面色微變:
“有厲鬼的煞氣?!?
“不止。”
趙福生搖了搖頭:
“還有血腥味。”
說完,她看了鄭河一眼:
“你失去嗅覺了?”
鄭河沒料到自己的秘密一下被她看破,索性大方承認:
“我馭使的鬼吃空了我的內(nèi)臟,如今之所以還能活著,純粹是因為厲鬼還沒有離開我的身體罷了。”
“……”趙福生聽聞他這話,怔了一怔,看向他胸口處,隨即了然的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的馭鬼者實在奇特極了,與她認知之中的寄生相類似。
馭鬼者依賴鬼的力量生存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中,而與鬼相伴越長,身體便逐漸成為容納厲鬼的軀殼,最終像鄭河這樣,成為厲鬼的寄生者之一,反倒要依靠厲鬼留存在他體內(nèi)還能活著。
一旦厲鬼離開,他被吸空,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懷疑——”
趙福生沒有在鄭河失去嗅覺這個話題上多加糾纏,她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確定鬼案為主。
她見鄭河警覺,不肯伸手去推大門,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心軟,喝斥了古建生。
鄭河是馭鬼者,命比普通令使大得多,如果以他來當抓鬼的誘餌,那是再適合不過。
可惜錯過了先機,便不好再騙他上當了。
“讓開?!?
趙福生忍下心中的遺憾,示意鄭河讓開。
她話語直接,但鄭河可不在意。
他還繃著一根心弦,擔憂趙福生強逼他去觸碰大門呢,此時一聽趙福生讓他走開,他心中一喜,以極快的速度閃到一旁。
經(jīng)過這大半個時辰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趙福生并沒有他想像中的可怕。
她與鄭河印象中的馭鬼者不同。
雖說兩人初始見面并不愉快,但從他認慫之后,趙福生并沒有刁鉆刻薄,也沒有刻意打壓他立威。
與喜怒無常的馭鬼者相比,她情緒平和,仿佛并沒有受厲鬼的干擾影響,真是古怪極了。
且她脾氣性格竟然詭異的算是極好相處,雖說講話直接,但并不令鄭河難受,甚至讓他覺得相處起來有些放松。
此時見趙福生上前重新站到大門前,他猶豫了片刻,問道:
“大人是懷疑這門有古怪嗎?”
“是的?!?
寶知縣的鬼禍之所以一開始人人都猜測與趙氏夫婦有關(guān),是因為范必死當初親自指揮人埋下的尸體從棺材之中離奇消失了。
趙福生在來孫府的路上,對這件案子中的厲鬼是否趙氏夫婦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她到了孫府之后,發(fā)現(xiàn)孫府大門上殘留著深厚的鬼息,且從鄭河口中得知孫府曾有數(shù)扇房門被人卸下,并擺了尸體在門板上后,已經(jīng)幾乎可以肯定這樁鬼案就是趙氏夫婦死后厲鬼復蘇所為了。
鄭河的疑問在她口中得到了回答,不免對這大門的態(tài)度更加慎重。
他小心的湊近再仔細看了數(shù)眼。
門上殘留著干涸的血跡,他嗅不到味道,但是厲鬼留下的氣息卻無處不在。
“沒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鄭河搖了搖頭:
“是我眼力不佳?!?
“不是你的緣故。”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動:
“我來試試?!?
說到這里,她伸手往大門方向摸去。
還沒有碰到大門,范必死便有些著急,一把將她袖口拽?。?
“大人——”
她自己都說過這大門有古怪,若是觸摸,極有可能會觸發(fā)厲鬼法則。
趙氏夫婦厲鬼復蘇后在寶知縣殺了半個月,已經(jīng)成氣候。
兩鬼同時最少達到煞級,又是一路同行,就算是缺少大兇之物,厲鬼并不完整,但至少已經(jīng)是禍級的鬼案了。
趙福生被他拽住,轉(zhuǎn)頭去看他,范必死焦急的搖了搖頭。
“放心吧。”
趙福生手臂一振,將范必死的手甩脫:
“我心里有數(shù)?!?
這些日子以來范必死與她相處,對她的性格也頗有了解,知道她下定決心的事旁人難以勸說,心中雖說忐忑擔憂,他仍只好作罷。
“……”
鄭河目光閃了兩下,見趙福生的手掌伸出去后,在距離碰到朱紅色門板約寸許左右的距離時一下頓住。
看樣子趙福生心中隱藏了關(guān)于這樁鬼案的線索沒說,但明顯這大門是無法碰觸的,一旦碰到,極有可能會遭厲鬼標記,成為下一個受害的目標。
想到此處,他心中惡念頓起:
寶知縣的鬼禍是被趙福生送過來的,如今自己的麻煩也因她而起,她到了寶知縣還讓他當眾出丑——
此時她伸手快碰到大門,如果自己推她一把,她肯定會將大門撞開的……
鄭河胸口的衣裳下,厲鬼原本半閉的眼皮睜開了些許,露出一雙死魚似的灰白色眼睛,惡意逸出——
就在這時,趙福生啟動地獄!
‘叮鈴鈴!’
鄭河的耳邊似是聽到了若隱似無的清脆鈴響聲。
‘呼——’
一股陰風不知從何處刮來,莫名的恐懼瞬間籠罩了鄭河的全身。
無形的震懾將他鎮(zhèn)住。
他胸前睜開了眼皮的厲鬼仿佛受到了克制,含恨怨毒的重新閉上了眼睛。
剛剛陡然生起的惡念瞬間被這鈴響、陰風驅(qū)除。
鄭河一個激靈,他清醒過來之后迅速就生出后怕之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出手。
不知為什么,他對趙福生有一種本能的畏懼感,仿佛她有什么東西克制著自己似的。
他受厲鬼影響,想要將對自己不利的因素鏟除,可若先前貿(mào)然出手,等待自己的可能不是什么好的結(jié)果。
鄭河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耳旁聽到了范無救的驚呼:
“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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