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到,魏家的親眷和在此守靈的親朋故舊盡皆出去相迎。
李二陛下一身素色常服,神情略顯疲憊,龍行虎步的大步進(jìn)入靈堂,恭恭敬敬的給魏徵靈前上了三炷香,這才在魏家人的陪同下去了內(nèi)宅安坐。
裴律師緊隨其后。
之前偏廳內(nèi)的諸人都看向薛萬徹和房俊,心道這裴律師必然失去告狀了,誰叫你倆剛剛這么不給面子呢……
果不其然,稍后不久,便有跟隨皇帝身側(cè)的內(nèi)侍前來宣旨,陛下召薛萬徹和房俊前去覲見。
房俊整理一下衣飾,當(dāng)先而行。
李元景則拉住薛萬徹,低聲叮囑道:“認(rèn)錯態(tài)度要誠懇,陛下說什么就聽著,千萬別反駁?!?
這位雖然功勛不少,可到底是隱太子李建成的降將,隔閡總歸是不會消弭的,相比于房俊,孰近孰遠(yuǎn)一目了然,萬一陛下有所偏袒而薛萬徹不服,更會吃大虧……
薛萬徹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沒說話,快步去了后宅。
后宅一處精致的房舍內(nèi),李二陛下居中而坐,左手邊是現(xiàn)在魏家的家住魏叔玉,右手邊是裴律師。
魏叔玉一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雖然現(xiàn)在榮升家主,不過時日尚短,以前都是跟在魏徵身后誠惶誠恐,凡事有魏徵擋在身前遮風(fēng)擋雨,現(xiàn)在魏徵去世,他要肩挑家族大梁,陡然之間的地位變化他還有些無法適應(yīng)。
裴律師則老臉陰沉,原本的雍容氣度消失不見,頗像一個怨婦……
房俊與薛萬徹兩人進(jìn)來見禮,李二陛下未等二人起身,便狠狠一拍桌子,怒叱道:“胡鬧!此乃魏公之喪儀,爾等居然想要赤膊相對,心中可有對魏公之半分尊敬?”
房俊立馬上前一步,道:“啟稟陛下,此事乃是微臣之錯,甘愿受罰,心中著實后悔。不過薛萬徹出無狀,辱及家母,微臣豈能充耳不聞、視若無睹?身為人子,哪怕千刀萬剮,亦絕不退縮!縱使魏公泉下有靈知曉此事,想必亦會理解微臣之心情,并且全力支持?!?
李二陛下怒道:“你小子還有理了?”
居然把魏徵都給抬出來了!
不過你還別說,李二陛下想了想,若是魏徵坐在這里,必然是要站在房俊這一邊,嚴(yán)厲主張對薛萬徹予以嚴(yán)懲……
又看向薛萬徹,聲音平淡道:“萬徹,你有何話說?”
薛萬徹剛才將要說話,卻被房俊搶先一步,急得不行,不過他非是善辯之人,此事又的確是他罵人在先,頓時吱吱唔唔,急的抓耳撓腮,不知說什么好……
一旁的裴律師惱他剛剛毫不給自己顏面,便哼了一聲道:“愿賭服輸,連這一點氣量都沒有,如何為陛下征戰(zhàn)四方、統(tǒng)御千軍萬馬?況且于魏公喪禮之上出無狀,實在是過分!”
“愿賭服輸?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李二陛下一愣,連忙問道。
他一進(jìn)來,裴律師便說這兩人鬧事,差點打起來,是對魏公亡靈之大不敬,李二陛下自然惱火,二話不說便將兩人喚來,打算狠狠的敲打一番,再重重的責(zé)罰一頓,給魏家、裴家一個臉面。
縱然李二陛下的政策是削弱門閥勢力,可那是潛移默化之中的事情,這等面上的尊重,卻絲毫不會疏忽大意。
說起來,他亦是門閥出身,對門閥的面子看得很重……
裴律師便將兩人博弈之事說了,因為惱火薛萬徹對其粗魯暴躁的態(tài)度,著重點出了薛萬徹輸不起想耍賴,還主動辱及房俊親眷……
其實他兩人是連襟,薛萬徹尚的是高祖皇帝第十五女丹陽公主,裴律師尚的是高祖皇帝第十六女臨海公主,不過裴律師是名門子弟,其父又是高祖皇帝之心腹近臣,一貫看不起一家子武夫的薛家。
尤其是他比薛萬徹年歲大了許多,卻要稱呼這個莽夫一聲“姐夫”,令他實在不爽……
李二陛下怒了,瞪著薛萬徹道:“堂堂右武衛(wèi)大將軍,居然反悔賴賬?薛萬徹你可真有能耐啊!你是要將雍州薛氏的顏面都丟光么?愿賭服輸,朕不管你彩頭是多少錢,明早立馬給房俊送去,并且就罵人之事道歉?!?
他心里氣得不輕,這人果然腦子不清不楚。
既然賭了那就得認(rèn),無論輸贏,否則你還要不要名譽(yù)了?結(jié)果這廝非但不認(rèn)賬還罵人,這話語明日傳揚出去,你薛萬徹的臉還要不要,你薛家的臉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