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陸沉舟,她拿著介紹信和車票踏上了月臺。
找到了自己的硬臥車廂和鋪位,許薇意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把那個小包裹放在上鋪靠里的位置,人卻沒有立刻上去休息。
她站在狹窄的過道邊,看著窗外逐漸亮起來的天色和站臺上匆忙的身影,心中有一種難以喻的輕松感,終于……能獨自出發(fā)了。
就在火車快要啟動,汽笛長鳴的時刻——“哐當”一聲,兩個人影幾乎是撲著沖進了這個臥鋪隔間。
“呼…呼…趕,趕上了!”葛老爺子扶著門框,大口喘氣,花白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旁邊,葛宗逸也抹了一把汗,手里還拎著兩個大包袱。
許薇意愕然回頭,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
“師父?師哥?你們…你們怎么……”她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
葛老爺子氣還沒喘勻,就瞪著眼睛,從懷里顫巍巍地掏出了……兩張皺巴巴但嶄新的火車票。
目的地同樣是終南,發(fā)車日期和車次,與她手中那張一模一樣!
“哼!”老爺子喘著粗氣,重重“哼”了一聲,“不孝的丫頭,還想偷跑,幸虧我讓你師哥留了個心眼,不然還真讓你跑掉了?!?
“師妹?!备鹱谝莘畔掳ぃ瑹o奈又帶著點笑意地看著她,“我是在你床縫里無意瞥見了你的車票收據(jù)……我和爸就知道你肯定要提前跑。既然你想走,我們當然也一起走,又怕因為我們的“發(fā)現(xiàn)”讓你再換時間,干脆就裝著不知道,其實再你出門的時候我們就出門了,總算沒讓你這個小滑頭溜掉?!?
他故意加重了“小滑頭”三個字,眼里卻沒有責備,只有包容。
許薇意徹底呆住了,看著眼前兩張因追趕而泛紅的老臉,一股熱流猛地沖上眼眶。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偷偷摸摸”,在長輩固執(zhí)的關(guān)愛面前,瞬間顯得如此幼稚可笑。
“師父,師哥,你們干嘛對我這么好!”她聲音中帶著哽咽的哭腔,還有一絲哭笑不得的酸澀。
兩個如兄似父的長輩,看著她感動到一塌糊涂的小臉,都笑了一下。
“傻師妹,我們不對你好,對誰好?”
“好了,別站著擋道,先坐下吧?!?
兩個人一起說話,他們的位置一個在許薇意的下鋪,一個在對面的下鋪,三個人怎么坐都方便。
而此時,走廊對面不遠處,一個靠近車廂連接處陰影里的下鋪座位上,一個穿著便裝、帽檐壓得很低的男人迅速側(cè)過頭,隱沒在陰影里。他高大的身影似乎在極力縮小存在感。
陸沉舟隔著幾步距離,默默看著眼前這場“抓捕”大戲。
他看著許薇意眼中的愕然、無措,以及那逐漸泛起的、被最親近的人強行“揭穿”和“俘虜”后的復雜情感,那其中隱隱的委屈和終于塵埃落定的釋然。
他緊緊攥著自己那張屬于另一節(jié)車廂,但與她同時到達終南的車票。心中原本計劃好的“默默護送”行程,似乎變得更加……多余了。
但他只是更深地低下頭,將自己完全融進車廂初晨的光影里。
這場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同行,是否還有意義?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火車在悠長的汽笛聲中,緩緩駛出了月臺。
京市厚重的建筑與天空在窗外飛速倒退。
許薇意看著車窗外面,葛家倆父子看著她。
“丫頭,是不是舍不得?”說完,葛老爺子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說離開就離開,肯定舍不得。
許薇意聞回頭,看到葛老爺子擔憂的目光,嘴角扯出微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