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無垠，不存在方向與時間的概念。
吳天一行人離開了靈界，正式踏入了這片永恒的虛無之中。
孫悟空騎在昊天所化的白馬背上，一雙眼睛在新奇感的驅(qū)使下，不停地向四周掃視。
這可以算作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混沌中旅行。
上一次他進(jìn)入混沌，是為了去觀摩老師鎮(zhèn)壓六圣的場面。
結(jié)果還沒來得及看清什么，就被老師隨手丟進(jìn)了乾坤鼎。
親身感受了一番被當(dāng)成丹藥煉化的過程，那種經(jīng)歷……他不想再回憶第二次，太過恐怖。
此刻，他終于能不受打擾地觀察這片傳說中的混沌。
然而，最初的興奮感很快就消退了。
他所能看到的，只有翻涌不休的灰色氣流，填充了目之所及的每一處空隙。
這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日月星辰。
更看不到任何山川河流的輪廓。
只有一種能將萬物都消磨殆盡的死寂與混亂。
如果不是吳天從車輦中發(fā)出一道清光，永遠(yuǎn)指示著洪荒所在方位。
他們恐怕早已在這片沒有參照物的空間里迷失。
“唉，這混沌，還不如俺老孫的花果山有看頭……”
孫悟空壓低了聲音，自自語了一句。
他不敢去打擾車廂內(nèi)閉目靜坐的老師，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拍了拍身下白馬的脖頸，試圖找個伴聊聊天：
“喂，天帝馬，你說這混沌里頭，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哼！”
昊天所化的白馬從鼻孔里噴出一股灼熱的氣流，猛地甩動了一下頭顱，將孫悟空的手甩開。
他根本不想理會這個仇人的弟子。
無盡的屈辱感早已淹沒了他的一切思緒。
他曾是鴻鈞道祖欽點的洪荒天帝，俯瞰眾生。
可現(xiàn)在，卻像一頭真正的牲口，脖子上套著韁繩，拉著車輦。
他哪里有心思去和一個猴子閑聊？
他只想把這猴頭從背上顛下去，只可惜他被法則禁錮，連這點都做不到。
孫悟空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也不再自找難堪。
他回頭望去，看見了跟在車輦后方的三清和接引、準(zhǔn)提。
那五人一個個沉默不語，氣息沉郁，整個隊伍的氣氛壓抑得像是在送葬。
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計上心來。
翻身跳下馬背與幾位圣人并行。
他學(xué)著人間的禮節(jié)，對著他們拱了拱手：
“幾位圣人，有禮了！”
老子雙目緊閉，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yīng)。
元始天尊發(fā)出一聲冷哼，直接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
通天教主的反應(yīng)最為直接，他那雙如同劍鋒般的目光直刺過來，狠狠地瞪了孫悟空一眼。
他們對這只猴子沒有半分好感。
不僅因為他是吳天的弟子。
更因為他之前大鬧泰山府，暴露了廣成子的身份。
間接引發(fā)了后續(xù)他們被擒被鎮(zhèn)壓的一系列事件，可謂是新仇舊恨交織。
倒是接引道人和準(zhǔn)提道人。
雖然臉色同樣難看，卻沒有徹底無視。
他們很早以前就覺得此猴根骨不凡，與西方教義有相合之處。
本想將其渡入自己門下，卻被吳天搶先一步，心中始終存著幾分念想。
此刻見孫悟空主動搭話。
準(zhǔn)提道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應(yīng)道：
“悟空小友，有何事？”
孫悟空見終于有人搭理自己，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又湊近了一些，好奇地問道：
“俺老孫就是想問問，你們當(dāng)上那圣人，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
“是不是真像傳說之中的那樣，可以操控天道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為所欲為？”
圣人們聽到這話臉色瞬間黑了。
他們?nèi)绻嬗心敲磪柡ΓF(xiàn)在也不會被吳天抓來當(dāng)苦力了！
孫悟空卻問出這種話，當(dāng)真是其心可誅！
接引臉上常年不散的悲苦之色似乎更深了些，他緩緩開口，聲音沙?。?
“圣人尊位，是承接了天道的部分權(quán)柄，確實可以感應(yīng)周天星斗，調(diào)動法則之力?！?
“但這種力量并非讓你為所欲為?！?
“反而更需要謹(jǐn)慎行，以維系天地的正常運轉(zhuǎn)?！?
孫悟空聽完又撓了撓頭，繼續(xù)問：
“那……長生不死呢？”
“你們活了那么久那么久，會不會也覺得沒意思，心里發(fā)膩？”
這次是準(zhǔn)提道人接口，他看著孫悟空，說道：
“癡兒。長生不是目的，而是求索大道的根基?！?
“萬物有生有滅，四時有榮有枯，我等身處其中，觀察其規(guī)律，體悟其道理，又怎么會覺得膩煩？”
“修行之路，每時每刻都如履薄冰，需慎終如始。”
“哦……”孫悟空似乎明白了點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他眼珠一轉(zhuǎn)，問出了他最無法理解的一點。
“那你們平時是怎么修煉的？”
“是不是干坐著不動，天道或者鴻鈞道祖直接就把法力灌到你們身體里，修為自己就噌噌往上漲？”
這個問題直接問到了關(guān)鍵。
幾個圣人臉色一滯，下意識就想否認(rèn)，但卻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真的是被鴻鈞醍醐灌頂，才能如此快速的提升修為。
但，這種丟人的事情，他們怎么可能說出來？
接引和準(zhǔn)提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準(zhǔn)提搖了搖頭努力尋找理由：
“悟空小友，天道加持，更像是一種‘身份’和‘權(quán)限’?！?
“但是，路依然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去走，去體悟?！?
“靜坐參悟是修行，入世經(jīng)歷劫數(shù)也是修行，哪里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幾人也沒有臉皮再繼續(xù)討論這個問題。
準(zhǔn)提道人話鋒一轉(zhuǎn)，將話題引了回來，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壓抑的好奇：
“倒是小友你，拜入?yún)翘臁ぶ鏖T下?！?
“修為增長的速度，實在是我等生平僅見?！?
“不知冥主平日里，都傳授你一些什么樣的玄功妙法？”
孫悟空一聽到別人問起自己的老師，立刻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臉上寫滿了得意，像是要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老師教的東西，那可就厲害了！”
“老師說，最要緊的就是學(xué)好打架的本事！”
“誰要是敢惹俺，就打回去，照著死里打！只要把敵人都打死了，俺不就安全了嗎？”
接引、準(zhǔn)提：“……”
幾個圣人，以及一匹馬的表情全都僵住了。
這種教學(xué)方式，的確是吳天的風(fēng)格，簡單，直接，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暴戾。
可問題在于，他們就是吳天的敵人?。?
他們已經(jīng)親身體驗過吳天的可怕。
此刻再從他弟子的嘴里聽到這種教學(xué)理念，只覺得心中那份苦澀又加深了幾分。
孫悟空卻沒有察覺到接引與準(zhǔn)提神色中的細(xì)微變化，依舊在興高采烈地展示著自己得到的教導(dǎo)：
“還有啊，老師說了，根基最重要！”
“光靠吃丹藥、啃果子堆上去的修為，中看不中用，得實打?qū)嵉鼐?！俺老孫可是被老師親手……”
他話說到一半，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在乾坤鼎中被煉化了四十九年的記憶。
那段經(jīng)歷讓他靈魂深處都感到一陣冰冷的悸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立刻把后半句給死死咽了回去，含糊其辭地改口道。
“……反正就是下足了苦功夫的！”
接引與準(zhǔn)提看著孫悟空臉上的復(fù)雜神情，心中頗為困惑。
那是驕傲，以及一些恐懼？
不過也可以想象。
這只猴子修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飛躍，其背后必然經(jīng)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磨礪與痛苦。
他們只是無法具體想象。
吳天究竟使用了何等手段，能將一個生靈的潛力以這種方式壓榨并提升出來。
雙方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氣氛似乎緩和了些許。
然而。
孫悟空或許是覺得彼此熟悉了，可以問些更深層次的問題，他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用一種不加掩飾的好奇語氣問道：
“對了，幾位圣人都是從天地開辟那會兒就誕生的老前輩了吧？”
“俺聽說你們活了無數(shù)個元會，修煉了這么久?！?
“怎么……怎么上次你們五個聯(lián)起手來，還是打不過俺老師一個人呢？”
“俺還聽說，你們還曾經(jīng)被老師殺死過，還不止一次？”
此話一出，仿佛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混沌中這片死寂的區(qū)域。
剛剛還算平靜的氛圍瞬間凝固，然后崩碎。
五位圣人的臉色劇變。
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孫悟空，怒火中燒，咬牙切齒。
好像下一刻就要動手。
這只該死的猴子！他怎么敢問？他怎么能問出這種話！
這無異于將他們最屈辱的傷疤血淋淋地揭開，再撒上一把鹽。
被吳天幾次羞辱，是他們身為圣人最大的恥辱！
是被釘在道途上的污點。
現(xiàn)在，卻被吳天的弟子，用如此天真的口吻當(dāng)眾提了出來。
幾人剛剛還對孫悟空有一絲交流意愿，頃刻間煙消云散。
可吳天就在周圍。
即使他們想教訓(xùn)這只口無遮攔的猴子，也不敢。
五位圣人齊齊冷哼一聲，閉上了嘴。
與孫悟空拉開距離。
孫悟空看到這種情況也不惱，只是嘿嘿一笑，便又跳回白馬背上。
沒想到這幾個圣人竟然如此不經(jīng)戲耍。
罷了，反正閑來無事。
他拿起了楊眉贈予的那份厚禮。
心念一動，掌心之中便浮現(xiàn)出一團朦朧光團。
不斷扭曲變幻、仿佛蘊含著世間萬物變化之源。
不再理會外界，將全副心神沉浸其中，開始仔細(xì)參悟那無窮無盡的變化法則玄奧。
后方。
圣人們雖然不再與孫悟空交談，但神念始終若有若無地關(guān)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dāng)他們看到孫悟空竟能隨手就拿出一份法則本源當(dāng)做尋常功課來參悟時。
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極為復(fù)雜。
那其中混雜著羨慕、嫉妒，甚至還有一絲連他們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酸楚。
平心而論。
鴻鈞待他們不薄。
賜下鴻蒙紫氣，助他們成就圣位，享天道加持與無盡壽元。
又賜下諸多先天靈寶鎮(zhèn)壓氣運，讓他們成為洪荒眾生敬仰的存在。
這已是無數(shù)生靈連做夢都不敢奢求的無上造化。
可是，凡事就怕對比。
看看吳天是怎么對待他麾下之人的。
那些在他們眼中資質(zhì)平平、難成大器的十二祖巫、鎮(zhèn)元子、紅云之流。
在吳天手中硬是被栽培成了混元大羅金仙。
就連這只剛收下沒多久的猴子。
不僅自身實力強橫，隨手拿出來修煉的資源，都是他們這些圣人夢寐以求卻不可得的完整法則本源。
這種待遇，這種手筆……
他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力感。真是沒法比。
圣人們沉默許久。
準(zhǔn)提道人終究是按捺不住對大道的探求之心，也或許是想弄清楚這猴子到底得了何等造化。
他隔著一段距離，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地開口問道：
“悟空小友，你此刻參悟的，是何等法則？”
孫悟空正沉浸在玄妙的變化之中。
聽得準(zhǔn)提發(fā)問，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卻沒有回答，反而嘿嘿一笑，手中捏了一個玄奧的法訣，口中低喝一聲：
“變！”
霎時間，坐在白馬背上的那只金色猿猴消失了。
毛發(fā)褪去，形神重塑。
不過眨眼之間。
待到光華散去，那白馬之上坐著的，赫然變成了準(zhǔn)提道人的模樣！
“什么！”
這變化不僅僅是外在的形貌與衣著。
就連他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獨特的、混合著悲苦與堅韌的西方教道韻。
都與真正的準(zhǔn)提如出一轍。
這一幕，讓一直關(guān)注著此處的幾位圣人全都愣住了。
接引道人看著身邊不遠(yuǎn)處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師弟，臉上滿是愕然。
就連一直閉目垂簾的老子，也在此刻睜開了雙眼。
與元始、通天一同將目光投了過來，眼神深處是難以掩飾的驚異。
變化之術(shù)，他們都會，甚至能做到千變?nèi)f化。
但那終究是幻術(shù)或是改變自身形態(tài)。
其本源氣息與大道痕跡是無法輕易模仿。
在同級別強者面前一眼便能看穿。
可孫悟空此刻的變化，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rèn)知！
即便是在他們神念感知中。
眼前這個‘準(zhǔn)提’，其生命氣息、神魂波動、乃至舉手投足間最細(xì)微的道法痕跡，都與本尊幾乎達(dá)到了九成九的相似！
唯一的差別，僅僅是其散發(fā)出的修為境界，遠(yuǎn)不如真正的準(zhǔn)提圣人那般深厚。
若非他們是親眼看著孫悟空從猴形變化而來。
而是在混沌中偶然遇見。
他們的第一反應(yīng)絕不會是認(rèn)為有人假冒。
而是會以為準(zhǔn)提道人不知何故修為大跌，或是為了某種目的刻意收斂了自身絕大部分力量。
這種變化之術(shù)，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觸及到了存在本質(zhì)的復(fù)刻層面。
盡管他們極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
這猴子的變化之術(shù)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高度。
尋常修士，甚至混元大羅金仙，在不仔細(xì)探查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分辨真?zhèn)巍?
一想到這里，五位圣人的臉色驟然劇變，心中警鈴大作！
一個可怕的念頭同時在他們腦海中浮現(xiàn)。
這猴子若是用這種變化之術(shù)，變成他們的模樣。
去他們的道場坑害門人弟子，或是去洪荒之中為非作歹、四處敗壞他們的名聲……那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他們本人被吳天押解在此，身不由己，根本無法及時出面澄清。
屆時真是跳進(jìn)時間長河也洗不清了！
孫悟空看著幾位圣人那瞬間變得異常精彩的臉色，得意地嘿嘿一笑，散去了變化，恢復(fù)了猴身。
故意撓了撓頭，裝出一副迷茫的樣子問道：
“諸位圣人，俺老孫這手變化之術(shù)，可還使得？”
五位圣人臉色鐵青，嘴唇緊閉。
誰也不想接他這個話茬。
孫悟空見他們這副模樣，眼中的狡黠之色變得更加濃郁。
他似乎是刻意一般。
身形一縱，便從白馬背上跳了下來，在車輦周圍活動開來。
這本是猴子的好動天性，并無不妥。
但他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在場的所有圣人瞬間感覺到了不對勁。
只見孫悟空一邊活潑地蹦跳著，一邊不停地施展著剛剛領(lǐng)悟的變化之術(shù)。
于是，一幅極其荒謬的畫面出現(xiàn)了。
太清老子蹲在虛空中，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
玉清元始天尊毫無儀態(tài)地倒掛在車輦的轅桿上，雙腿晃來晃去。
下一刻，那個身影又變成了上清通天教主。
對著眾人做著鬼臉，做出種種滑稽可笑的動作。
最后，連西方二圣也沒能幸免。
在混沌中上躥下跳，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悲苦與肅穆。
看著自己的法相被這只猴子如此糟蹋與褻瀆。
五位圣人只覺得一股難以遏制的血氣直沖頭頂。
那份羞辱與憤怒交織的情緒，幾乎要讓他們億萬載穩(wěn)固的道心都出現(xiàn)裂痕。
可他們偏偏不敢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發(fā)作。
甚至連一句呵斥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只因為那看似平靜的車廂之內(nèi)，還安坐著一位他們絕對招惹不起的存在。
元始天尊終于忍不住了，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試圖用商量的語氣開口：
“悟空小友，你……你可否不要再變成我等的模樣行事？”
孫悟空用力搖頭，一臉無辜地回答：
“不行??！俺這是在修煉，需要模仿目標(biāo)才能精進(jìn)?！?
“你看這里，除了老師，就你們幾位，還有這匹馬。”
“俺總不能去變老師的模樣吧？那也太不敬了。至于變這匹馬……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幾位圣人一聽這話，頓時說不出話來。
變吳天？
他們毫不懷疑。
只要這猴子敢動那個念頭，下一刻他們幾個就可能被吳天虐待。
變那匹天帝所化的白馬？
似乎……也不是不行，但孫悟空總不能只變一個吧？
看著孫悟空那雙清澈又無辜的眼睛。
三清和西方二圣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最終，老子嘆了口氣，默默地從袖中取出幾枚靈氣流轉(zhuǎn)、道韻盎然的仙果，遞了過去：
“小友，修煉想必辛苦，不如先歇息片刻，嘗嘗這幾枚果子？”
孫悟空只是瞥了一眼，便撇了撇嘴。
隨手從自己的儲物空間里掏出一枚壬水蟠桃，咔嚓就是一大口，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
“不用了，俺吃這個就行?！?
幾位圣人看著那顆品級遠(yuǎn)超他們手中仙果的頂級蟠桃。
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們這才猛然想起，這猴子的師父是吳天，執(zhí)掌整個洪荒地界的資源，什么天材地寶沒見過？
自己拿出的這些平日里頗為珍視的收藏，在對方眼里恐怕真的和路邊的野果沒什么區(qū)別。
眾人臉上又有些尷尬，又是在自取其辱。
接引與準(zhǔn)提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決斷。
準(zhǔn)提一咬牙，開口說道：
“仙果不入小友法眼，貧僧這里倒是有幾門西方教的小術(shù)，雖威力算不上頂尖，卻也有些巧妙的用處，或可助小友解悶參詳一番……”
他說著，便將幾道蘊含著信息的光芒傳了過去。
其他幾人恍然大悟，也紛紛拿出一些法術(shù)神通。
“不錯，我等這里也有些厲害法術(shù)……”
孫悟空接收了法門，這才眉開眼笑：
“多謝諸位圣人饋贈！俺老孫答應(yīng)你們，暫時不變你們的模樣了！”
幾位圣人剛剛暗中松了口氣。
卻見孫悟空身上的光華再次流轉(zhuǎn)。
下一刻，他并沒有恢復(fù)原形，而是變成了一塊隨著混沌氣流漂浮的頑石，又變成了一株在虛空中搖曳的奇異靈草。
千變?nèi)f化，無有窮盡。
洪荒生靈、混沌生靈竟然全都有。
甚至還變成了豺狼虎豹、飛鳥游魚、花草樹木，每一種都惟妙惟肖，韻味十足。
三清等人再次愣住，元始天尊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你方才不是說此地沒有其他模仿目標(biāo)嗎？”
孫悟空散去變化，恢復(fù)了猴子的身形，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說道：
“對?。【褪莿偛拍７碌倪^程中，俺對這變化法則的參悟略有所得，提升了一點點?！?
“所以現(xiàn)在就不需要非得盯著目標(biāo)才能變了，只要俺心里能想到那個形象，就能模擬出它的形與韻！”
三清、接引、準(zhǔn)提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他們被這只猢猻給耍了！
這猴子分明早就有了不依賴目標(biāo)就能變化的能力。
卻故意只變成他們的模樣上躥下跳。
其目的就是算準(zhǔn)了他們不敢在吳天面前發(fā)作，逼得他們不得不主動拿出好處來息事寧人！
這等手段，這份心性，簡直和他那個師父吳天如出一轍。
一樣的腹黑，一樣的能把人坑死還不償命！
幾位圣人心中惱怒到了極點。
卻因為車廂內(nèi)那位存在的威懾，只能將這口悶氣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他們一個個臉色鐵青，再也不發(fā)一。
只是在心中暗自發(fā)誓。
日后定要對這只看似天真，實則奸猾的猴子多加提防，絕不能再被他那純良無害的外表所欺騙。
孫悟空則心滿意足，嘿嘿笑著。
開始饒有興致地練習(xí)剛剛從圣人那里敲來的幾門法術(shù)，在混沌中玩得不亦樂乎。
就在這時。
車廂內(nèi)忽然傳出了一道聲音：
“停。”
聲音不高，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志，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六人與一馬瞬間止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