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他朗聲大笑,“從今往后,公田之魂,-->>就叫‘亡者之土’!每一粒谷,都是對亡靈的祭奠;每一分收,都是對貪官的審判!”
百姓再度跪拜,呼聲比先前更烈,幾乎掀翻天幕。
云璃立于臺下,望著那高臺上的兩人,低聲喃喃:“她不是在配合你……這是在改寫你啊?!?
徐謙沒回頭,只將茶盞輕輕放下,杯底磕在案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夜深,風(fēng)止。
霜華閣內(nèi),小霜正低頭整理藥草,燭光映著她瘦弱的側(cè)影。
門外雪地上,一串赤足腳印,悄無聲息地逼近。
紅衣貼身,銀鈴未響。
柳鶯兒立于門邊,刀已出鞘,寒光映著她猩紅的唇。
她盯著小霜的后頸,緩緩抬起刀鋒。
而閣內(nèi)深處,云袖端坐不動,手中捻著一縷藥香,目光沉靜如淵。
風(fēng)未動,鈴未響,殺意卻已滿屋。
柳鶯兒的刀鋒貼著小霜脖頸滑過,一縷黑發(fā)無聲飄落,落在藥碾之上。
“再敢施藥,我割了你的手。”她聲音似情人低語,卻帶著淬毒的寒意。
小霜指尖微顫,手中藥杵未松。
她沒抬頭,只低聲說:“藥不分?jǐn)澄遥热艘膊环謬??!?
“天真?!?
柳鶯兒冷笑,刀刃又壓下半分,皮膚綻出一道血線,“你以為你在行善?你不過是在替徐謙養(yǎng)順民——聽話的、感恩的、甘愿為他賣命的牛羊。”
云袖終于起身。
火光下,她褪去雪袍外罩,緩緩卷起左臂袖管。
一道深褐色的燙疤自肘部蜿蜒而下。
“你主子怕了?”她看著柳鶯兒,眸光如冰湖裂開一線。
“怕?”
柳鶯兒嗤笑,“他徐謙連皇帝都敢踩在腳下,會怕一個亡國公主施舍幾碗藥?我只是……討厭有人比我更享受被跪。”
“你跪過嗎?”
云袖忽然逼近一步,聲音不響,卻字字如釘入骨,“真正為活命跪過?十三歲那年,玄霜城破,我跪在狄人馬前,啃食狗槽里的殘羹。他們笑著拿鞭子挑起我的下巴:‘公主也吃這個?’我說:‘只要能活,我吃土都行?!?
她盯著柳鶯兒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折磨人,是因?yàn)槟阆硎苷瓶亍揖热?,是因?yàn)槲抑?,跪著的人,最需要一只手,而不是另一把刀?!?
柳鶯兒呼吸一滯。
她瞳孔驟縮,刀尖微微發(fā)抖,映著燭光,竟有些發(fā)虛。
片刻,她猛地收刀入鞘,赤足轉(zhuǎn)身,紅衣如血霧般消散在雪夜里。
次日清晨,藥棚前多了一包藥材——雪蓮、老參、南疆血竭,皆是當(dāng)下難求之物。
無名,無聲,唯有一枚銀鈴掛在包角,輕輕一碰,便發(fā)出幽微清響。
徐謙站在主帳外,看著那包藥材,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瘋子也開始講規(guī)矩了?”
話音未落,暗衛(wèi)跪地呈上密信。
他拆開一看,眸色驟寒。
“寒鳩已率八千騎屯于邊關(guān),傳檄三軍:‘徐謙納叛國女主,實(shí)為勾結(jié)北狄,圖謀自立!’三營將領(lǐng)聯(lián)名請我交人?”
他輕笑一聲,將信紙湊近燭火。
火舌舔上紙角,黑灰翻卷如蝶。
就在燃盡剎那,國運(yùn)模擬器猛地響動!
眼前驟然撕裂出兩幅畫面:
第一幕:寒鳩鐵蹄踏破關(guān)隘,火光沖天,流民營成煉獄。
孩童在燃燒的帳篷中哭喊,母親撲向刀鋒,鮮血潑灑雪地。
尸橫遍野,哀鴻萬里。
緊接著,金鑾殿巍峨森然,云袖身披鳳袍,立于殿側(cè)香案前,萬民焚香叩首。
而她身后,站著的是他徐謙——龍袍未著,卻執(zhí)掌玉璽,俯瞰天下。
兩幅畫面竟同時(shí)浮現(xiàn),交錯重疊,持續(xù)三息,隨即轟然崩碎!
徐謙一口鮮血噴在案上,冷汗浸濕衣領(lǐng)。
“……從未有過分支預(yù)判?!?
他盯著自己顫抖的手,眸底翻涌著前所未有的驚濤。
這金手指向來只示因果,從不模棱兩可。
可今次,竟同時(shí)呈現(xiàn)滅頂之災(zāi)與登頂之景……
“是命運(yùn)分裂?還是……有人正在改寫天命?”
他抬眼,望向遠(yuǎn)處那座孤寂的霜華閣。
雪未停,閣中燈火依舊。
“這女人……”他喃喃,聲音低得幾乎被風(fēng)吞沒
“到底是劫,還是運(yùn)?”
就在此時(shí),帳外急步聲驟起。
一名邊騎渾身是血,跌撞撲入轅門,手中戰(zhàn)旗斷裂,嘶聲高吼:
“潁陽關(guān)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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