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謙下令小豆子遍傳三鎮(zhèn)：

“明日午時(shí)，徐某自焚存糧，愿觀者皆來。”

消息如野火燎原，三日之內(nèi)，百里流民扶老攜幼而來，驛前空地人山人海。

有信的，有疑的，有罵的，有哭的。

而徐謙立于高臺

他手中握著一支火把，目光掃過人群，掃過遠(yuǎn)處山崗上隱現(xiàn)的官軍斥候，掃過京城方向那片依舊沉默的蒼穹。

那是大梁的命。

烈日灼空，驛前平地如蒸籠般升騰著熱浪。

待收割的小麥一片一片，桐油浸透麻袋，油光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黑亮。

風(fēng)一吹，油味未起，卻已讓人窒息。

他跪在火堆前，火把握在手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他低頭看著那即將結(jié)米的金黃波浪——那是人命，是希望，是無數(shù)雙餓得發(fā)綠的眼睛日夜盼著的活路。

可他知道，若留著，三月后，它們只會變成蝗蟲的盛宴，變成尸山血海的引信。

他閉了閉眼，腦中轟鳴未散。

昨夜，模擬器再度撕裂意識：蝗災(zāi)將至，規(guī)模遠(yuǎn)超預(yù)估，若不焚田除卵，將成死地。

“我燒的是糧，救的是命！”他開口，聲音嘶啞卻穿透了熱浪，砸進(jìn)每一個人的耳中，

“若我錯，天雷劈我，若我瘋，百姓唾我！但若蝗來，而我未燒——我徐謙，愿剖心謝罪！”

話音落，火把擲出。

火舌猛地舔上桐油，轟然爆燃，烈焰沖天而起，像一條赤紅巨龍騰空而起。

粟香瞬間化為焦臭，濃煙滾滾，直沖云霄。

有人尖叫，有人撲上前想搶糧，卻被柳鶯兒帶人持刀攔住，紅衣翻飛，銀鈴不響，只有一道道寒光逼退貪婪與絕望。

流民跪倒一片，哭聲震野。

一個老婦抱著孫子嚎啕：“徐爺啊，你把命根子燒了……”可更多人只是怔怔望著那火，眼中混沌漸裂，似有光透入。

遠(yuǎn)處山崗，巡撫派來的監(jiān)軍冷笑一聲，拂袖道：“瘋魔！煽動民變，當(dāng)斬！”

身旁邊軍將領(lǐng)怒拍刀柄：“奪糧平亂！此賊必除！”可就在這時(shí)——

北嶺塵土飛揚(yáng)，一道瘦小身影如風(fēng)掠至。

是阿禾。

她滿面煙塵，赤足踩在焦土上，腳底滲血，卻死死攥著手中之物。

她沖到徐謙面前，高高舉起——一只蝗蟲，翅翼蜷縮，尚帶一絲青綠。

“北嶺草根下挖出的。”她啞聲開口，聲音如刀刮鐵，“卵已成形，藏在枯草深處?！?

徐謙接過，指尖碾碎蟲尸，揚(yáng)于風(fēng)中。

他轉(zhuǎn)身，面向萬眾，高舉殘骸，聲如雷霆：

“看！蝗卵未化，已伏草根！它們等的就是這些糧、這些田！火，燒的是它們的命！不是我們的！”

人群死寂。

有人低頭看腳下的地，有人望向遠(yuǎn)處枯田，有人忽然嚎啕大哭——不是為糧，是為活路。

不久后，河?xùn)|赤地千里，蝗群如烏云蔽日，所過之處，禾苗寸斷，樹皮剝盡，豫州百姓易子而食，朝廷閉城拒民，哀鴻遍野。

唯安民三鎮(zhèn)，禾苗青翠，田疇如碧。

十萬流民拖兒帶女，如潮水般涌向安民府。

沿途跪拜，磕頭出血：“恩公活佛！收留我們！”

徐謙立于驛門，風(fēng)吹麻衣，獵獵如旗。

他命云璃執(zhí)筆，阿禾執(zhí)鑿，于道旁立碑——“活人碑”，錄下每一個姓名，不論貴賤，不分來歷。

他當(dāng)眾扯下舊官袍，撕成布條，系于臂上，聲音沉如鐵鑄：

“從今往后，我不再是官，也不是匪。我是你們的——徐恩公?！?

夜深，火堆余燼未冷。他獨(dú)坐于地，腦中轟然一震：

預(yù)判：北疆外敵集結(jié)，欲趁災(zāi)南下——國運(yùn)值+120，模擬器升級：預(yù)判范圍擴(kuò)至一省，冷卻期縮短兩日

他咧嘴一笑，唇邊裂口滲血，低語如咒：

“再來一次，我也燒?！?

遠(yuǎn)處，活人碑前，晨霧未散。

孫老丈帶著孫女，捧一碗清水置于碑下，濁淚滑落：

“徐爺救我一家，這水，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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