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獰笑著揮手,寨中立刻搭起一座擂臺(tái),鐵釘遍布,血跡斑斑,“勝者生,敗者埋!”
匪-->>眾狂呼助威,吼聲如潮。
徐謙環(huán)視四周,忽而一笑,脫下外袍,露出腰間小布袋,輕輕一拍:“好啊,你們要打,我打。但有個(gè)規(guī)矩——打贏的,得聽我的?!?
“你輸都沒資格談規(guī)矩!”羅屠怒極反笑。
“我賭命?!?
徐謙指自己,“你賭權(quán)。你若贏,這棺材燒了,我腦袋留下。我若贏,你歸我,帶這幫人,跟我搶糧、搶馬、搶活路?!?
羅屠瞪著他,忽然仰頭大笑:“賭了!”
他猛然躍上擂臺(tái),刀光如電,直劈而下。
徐謙左閃右避,身形狼狽,卻始終未出一招反擊。
刀風(fēng)擦過耳際,割裂布袍,血珠滲出。
突然,他退至臺(tái)角,右手悄然探入布袋,指縫間滑出一抹暗黃粉末——鐵砂混雄黃粉,見風(fēng)即燃,入眼則盲。
擂臺(tái)上的風(fēng)裹著血腥與塵土,吹得火把噼啪作響。
羅屠跪在鐵釘遍布的擂臺(tái)邊緣,雙眼紅腫如爛桃,淚水混著黃膿不斷淌下,他喘著粗氣,喉嚨里滾出野獸般的低吼:“殺了我……你不敢留我,就該殺了我!”
徐謙站在他面前,短匕已歸鞘,只用腳尖輕輕挑起那柄染血的環(huán)首刀,刀身翻轉(zhuǎn),刀柄朝前,穩(wěn)穩(wěn)遞回。
“我不留你?!毙熘t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全場(chǎng)躁動(dòng),“我用你?!?
他俯身,與羅屠平視,目光如鑿:“你以為你瘋?不,你清醒得很——你專殺穿官靴的,從不碰運(yùn)糧的商隊(duì),也不劫流民包袱。你不是畜生,是被逼到絕路還咬人喉嚨的狗。而狗,最聽懂誰給肉,誰給鏈子?!?
羅屠渾身一震,瞳孔劇烈收縮。
徐謙直起身,從懷中抽出一卷泛黃紙冊(cè),抖開——正是朝廷通緝白云寨的案底,墨字森然寫著“殺人十七,焚驛三所,劫庫兩回”。
他當(dāng)著三千雙眼睛,一把撕成兩半,再撕,再撕,最后擲入火盆。
紙片在火焰中蜷曲成灰,像一場(chǎng)微型葬禮。
“十七個(gè)官差里,九個(gè)是當(dāng)年鎮(zhèn)壓礦變、活埋三百礦工的監(jiān)工。”徐謙聲音冷得像北境的凍河,
“你們寨主臨死前沒喊冤,喊的是‘別讓弟兄們白死’。可你們呢?三年來東躲西藏,殺人泄憤,卻連個(gè)名分都不敢要——你們不是土匪,是孤魂野鬼,連投胎都找不到路!”
他猛然轉(zhuǎn)身,面向全寨,聲音炸開夜空:
“從今往后,殺人要算賬!誰該死,我來定;刀往哪砍,我來指!我不管你們過去手上沾多少血,只問一句——敢不敢跟著我,把命搶回來?!”
死寂了一瞬。
然后,第一聲刀劈夜空。
“殺——!”
第二聲,第三聲……百把刀同時(shí)劈下,聲浪如雷,震得山崖落石滾滾。
火光映照著一張張枯槁卻狂熱的臉,那些曾以殺人為樂的亡命徒,第一次在“殺人之外”聽見了“意義”二字。
當(dāng)夜,黑風(fēng)寨破例點(diǎn)起篝火,不烤肉,不飲酒,不唱淫詞浪曲。
寨中央擺上松木棺,吳夯帶著十幾個(gè)老礦工,從礦坑深處背出半具白骨,殘甲尚在,指骨緊扣一枚銹鐵牌——正是寨主生前身份。
入棺時(shí),吳夯跪地三叩,老淚縱橫:“兄弟,你等到了。不是官府來埋你,是你自己人,堂堂正正,把你送走?!?
徐謙立于火前,青灰布袍獵獵,臉上無悲無喜。
他取出三支土香,插在棺前石縫,低聲道:“你不想白死,我不想白活。咱們各取所需,互不虧欠?!?
身后,石砣子默默記下礦脈走向圖;小豆子飛馬下山,傳令安民府開倉五百斤粟米,專供“葬禮糧”。
阿禾隱入陰影,銀鈴輕響一聲,十二死士已在寨中布控,刀刃對(duì)準(zhǔn)了羅屠的營帳。
他抬頭望月,寒光刺目。
意識(shí)驟然劇震!
徐謙嘴角緩緩揚(yáng)起,像一把慢慢出鞘的刀。
“來得好。”
他低聲自語,指尖撫過腰間那枚不起眼的布袋,里面還剩三分之二的鐵砂雄黃粉。
“我正愁……這些刀,沒地方開刃?!?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