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宴,不歡而散。
院子里,那股子喜慶勁兒,被方振庭夫婦倆攪和得蕩然無存。
大部分村民都識趣地走了,只剩下幾個平日里跟陳淑云關(guān)系好的婦人。
還有幾個實在沒眼力見,就想蹭口肉吃的長舌婦。
方振庭夫婦,壓根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
他們心安理得地住進(jìn)了準(zhǔn)備給未來客人住的廂房里。
要不是方巖不讓,他們甚至還想住主臥。
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仿佛他們才是這棟青磚大瓦房真正的主人。
“哎喲,這床板也太硬了!連個軟和點的褥子都沒有!”
孫桂梅翹著蘭花指,在那張嶄新的木板床上來回摸索著,嘴里滿是嫌棄。
“還有這被子,什么料子啊?剌手!”
陳淑云默默地從自己屋里,抱來了自己那床唯一像樣點的棉花被褥。
“大嬸,您先用這個吧?!?
孫桂梅斜了她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算你還有點眼力見?!?
晚飯的時候。
陳淑云依舊是忙前忙后。
一盆燉得爛糊的野豬肉,一盤清炒的野菜,還有一鍋白米飯。
孫桂梅翹著蘭花指,用筷子在那盆肉里挑挑揀揀,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哎喲,這什么玩意兒???”
“天天就是豬肉豬肉,油膩吧唧的,跟豬食一樣,怎么吃得下口?”
她將一塊肥肉夾進(jìn)碗里,又嫌惡地扔回盤子里。
又把剩下的肉趕進(jìn)碗里。
口里說著嫌棄的話,吃得卻比誰都快。
方巖看得惡心,停下碗筷。
“你餓死鬼投胎啊,給我留點!”
方振庭掐著筷子,兩人在盆里搶起來。
一盆肉,就進(jìn)了兩張饕餮肚子。
等孫桂梅吃完,一抹嘴巴。
“什么玩意兒!又老又硬!跟豬食一樣!”
她把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對著陳淑云頤指氣使。
“去!給我打盆洗腳水來!沒點眼力見!”
她這副姿態(tài),儼然就是這家的女主人。
方振庭則更大爺,端著個茶缸子,在院子里踱來踱去,對著新房的結(jié)構(gòu)指指點點。
“這窗戶開得太小了,不敞亮!”
“還有這門檻,也太高了!以后我進(jìn)進(jìn)出出的,絆倒了怎么辦?”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挑剔自家下人干活不用心。
院門口,幾個還沒走的長舌婦,聚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哎,你們說,這到底是親大伯,住進(jìn)來,好像也名正順啊。”
“名正順個屁!你見過這樣的親戚嗎?這哪是來當(dāng)親戚的,這是來當(dāng)祖宗的!”
躲在遠(yuǎn)處的王老四,看著這一幕,心里幸災(zāi)樂禍到了極點。
“嘿嘿,狗咬狗,一嘴毛!我看他方巖這回怎么收場!”
陳淑云被氣得眼圈通紅,嘴唇都快咬破了。
可她性子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只能默默地忍著委屈,轉(zhuǎn)身要去打水。
一只白皙小手,攔住了她。
林清雪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終于忍不住了。
她走到院子中央。
“方副主任,我沒記錯的話,這房子,從地基到房梁,都是方巖同志一磚一瓦,親手蓋起來的?!?
“你們這么做,跟舊社會那些巧取豪奪的惡霸地主,有什么區(qū)別?”
孫桂梅一聽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當(dāng)場就炸了!
她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著林清雪,就開始陰陽怪氣。
“喲!這又從哪冒出來一個護(hù)食的?”
她上下打量著林清雪,那眼神,跟刀子一樣。
“一個寡婦,一個女知青,都圍著我大侄子轉(zhuǎn)悠,真是好大的本事??!”
“怎么著?怕我們住進(jìn)來了,礙著你們的好事了?”
“我告訴你們,別做那白日夢!我方家的門楣,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jìn)的!”
這話,惡毒到了極點!
一句話,直接把陳淑云和林清雪兩個女人,全都拖下了水!
說她們倆,都是想攀上方巖這高枝,想當(dāng)?shù)刂髌牛?
周圍那些長舌婦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古怪起來。
看向兩個女人的眼神里,也帶上了審視和八卦的意味。
陳淑云的臉,徹底白了,身子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