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峪的山路,在平日里就崎嶇難行,更別說現(xiàn)在。
狂風(fēng)卷著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山都給掀翻。
泥石流裹脅著斷木,從山坡上呼嘯而下,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卷進(jìn)去,尸骨無存。
方巖卻像一頭不知疲倦的獵豹,在山林間飛速穿行。
他不需要眼睛。
整個山林的聲音,都成了他的地圖。
“左邊!左邊那棵老松樹要倒了!快跑??!”
樹洞里一只嚇破了膽的松鼠在尖叫。
方巖毫不猶豫地向右側(cè)撲出。
轟?。?
他剛離開原地,合抱粗的老松樹就應(yīng)聲倒下,砸出一個巨大的土坑。
“前面!前面是懸崖!水太大,路都沖沒了!”
一只掛在枝頭的夜鶯扯著嗓子嘶鳴。
方巖猛地剎住腳步,腳下已經(jīng)是萬丈深淵的邊緣。
他能活下來,全靠著這滿山的情報員。
越往山頂,雷聲越是震耳欲聾。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腥氣和焦糊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沖出密林,來到一處開闊的山頂平地。
眼前的景象,讓他畢生難忘。
天穹之上,烏云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紫色的雷電如狂龍亂舞,瘋狂地劈向云層中的那個巨大黑影。
那條老蛟,已經(jīng)遍體鱗傷。
堅硬如鐵的鱗片被劈得七零八落,鮮血像小溪一樣往下淌。
可它依舊不屈地昂著頭,對著蒼天發(fā)出陣陣不甘的咆哮。
它在渡劫!
化蛟為龍的最后一步!
“吼——!”
又一道比水桶還粗的紫色神雷,狠狠地砸在了它的頭頂。
老蛟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悲鳴,龐大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從云端直直墜落下來。
轟——!
大地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方巖感覺腳下像是發(fā)生了八級地震,整個人都被震得飛了出去,滾出七八米遠(yuǎn)才停下。
雨,小了。
雷,停了。
剛才還喧囂暴戾的天地,瞬間安靜得可怕。
方巖掙扎著爬起來,顧不上滿身的泥水,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一個巨大的深坑里,老蛟奄奄一息地躺著,出的氣比進(jìn)的氣還多。
它看見了方巖。
那雙燈籠大的眼睛里,沒有兇狠,只有無盡的悲涼和落寞。
“人族……小輩……”
老蛟的聲音虛弱無比,虛弱卻不失威嚴(yán)。
“你……是來分食……吾尸的嗎?”
方巖被它看得心里發(fā)毛,但還是壯著膽子搖了搖頭。
“老人家,我聽到了你的話,想來幫你?!?
老蛟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釋然。
“罷了……罷了……天意如此……”
“本想讓子孫將我埋葬,奈何……那群不肖子孫,皆是些不成器的東西,被天威嚇破了膽,不敢上前?!?
它的聲音里充滿了失望。
“我不想這修行千年的身軀,淪為山中精怪的口糧。”
“小輩,你若能將我……埋于那棵銀杏樹下……我,必有重謝!”
方巖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棵巨大無比的古銀杏樹。
那棵樹,簡直是擎天之柱。
樹干粗壯到怕是得十幾個人才能合抱,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他苦笑一聲:“老人家,不是我不幫你,你看我這小身板,怎么可能搬得動你?”
這老蛟的身軀,少說也有十幾噸重。
別說他,就是來一臺起重機(jī)都費(fèi)勁。
“呵……”
老蛟似乎早有預(yù)料,張開巨口。
一顆拳頭大小、通體渾圓、散發(fā)著柔和金光的珠子,被它緩緩?fù)铝顺鰜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