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氏撲跪在地,抱著兒子的腿痛哭哀求。
陸伯宏看著涕淚橫流的母親,眼中最后一絲溫情徹底熄滅,只剩下失望與痛心。
他緩緩抽回腿,背過身:“阿娘,你為貪念所驅(qū),險(xiǎn)些害死小妹,更間接害死了孫敬兄。從今往后……你我母子恩斷,陸家,再無你立錐之地?!?
屠氏被逐出陸宅,癱坐在門外石階上哭嚎不止。
朱門再次開啟。
陸父走了出來,將一個(gè)單薄的包袱扔在她面前。
屠氏撲上去死死拽住其袖,涕泗橫流:“官人!妾身與你二十余載夫妻情分,你豈能如此絕情!”
陸父看著這面目可憎的妻子,想起她險(xiǎn)些害死阿寧、間接害死孫敬,心中最后一點(diǎn)惻隱蕩然無存。
他猛地甩袖,將一封休書擲于地上:“惡婦!你我夫妻情分已盡!拿著休書,速速離去!”
屠氏撿起休書,雙手劇顫,忽地發(fā)出一陣凄厲怪笑,眼中盡是怨毒:“好!好!陸遠(yuǎn)名!你既無義,休怪老身揭你老底!”
她猛地指向走出來的陸昭若,聲音尖利刺耳:“陸昭若!你聽好了!你并非老身所出!”
“二十三載前,老身隨爹娘在麟海討生活,撞見你父女漂于破船之上!汝父懷抱著只剩一口氣的你!”
“是我爹娘心善,撈爾等上船!是老身瞧你這爹像個(gè)讀書人,逼他娶了我這被休歸宗、還帶著宏兒的寡婦!”
她瞪著陸父,咬牙切齒:“當(dāng)時(shí)你這丫頭眼看要斷氣,是老身發(fā)話:‘娶我,便出錢與你女兒延醫(yī)問藥!’你為救她性命,才咬牙認(rèn)了這門婚事!”
陸昭若聞,愕然望向父親。
陸父面如死灰,閉目長嘆,算是默然認(rèn)下。
待屠氏瘋癲離去,陸昭若追問生母來歷及當(dāng)年漂泊緣由,陸父卻三緘其口,不肯吐露半分。
恰來探望的王武與班陵得知此事,皆駭然。
班陵猛一擊掌:“俺便說當(dāng)初沒猜錯(cuò)!原來娘子與陸伯父便是當(dāng)年‘暗剎’追殺之人?那娘子身世,定然非同小可!”
陸昭若再三追問,陸父始終沉默不語。
唯一令陸昭若稍感寬慰的是,自己并非屠氏所生,往日所受苛待,此刻終得釋懷。
陸伯宏聞此真相,初時(shí)怔忡難,呆立良久。
末了,他紅著眼眶握住陸昭若之手:“小妹,無論是否同脈,你永是我的小妹?!?
深夜。
陸昭若獨(dú)坐窗前,除了那無從追溯的生母,眼下還有一筆血債,必須清算。
她取出一個(gè)隱秘的瓷瓶,里面是暗褐色的香丸。
這是她憑借記憶,暗中仿照林映漁的配方、秘密調(diào)配出的“五日癆”毒香。
月光透過窗欞,映在她毫無波瀾的眸子里,折射出刀刃般的寒光。
幾日后。
一個(gè)曾被云岫鞭笞、險(xiǎn)些毀容的婢女,顫抖著接過了幾粒微小的香丸。
次日,這些香丸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云岫房中那鼎終日不息的熏爐香料內(nèi)。
毒香遇熱,無聲無息地彌散開來。
陸昭若遠(yuǎn)遠(yuǎn)望向大長公主府的方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阿寶。
阿娘定要讓她,血債血償。
自孫敬頭七過后,陸昭若便將蝕骨的悲痛死死壓入心底,面上再不露分毫,只將自己投入到紛繁的事務(w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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