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瞑見母親神色有異,即刻起身近前,語帶憂切:“母親!可要緊?早說讓您量力而行……”
“無妨無妨!”
蕭夫人連連擺手,止住他的話頭,眼中掠過一絲黠慧的光,順手便將長槍塞進兒子手中,“為娘須得歇息片刻,你且陪昭若試手,走幾招看看?!?
她不等蕭夜瞑應(yīng)答,轉(zhuǎn)頭對陸昭若正色道:“好孩子,你如今獨居一宅,防身之術(shù)斷不可疏漏。正好借此機會,讓我這憨兒權(quán)作‘歹人’,你學(xué)幾式實用的應(yīng)對之法。切記莫要容情,就當(dāng)是真遇上了歹徒!”
蕭夜瞑握著那桿尚帶余溫的長槍,瞧著母親那故作痛楚卻難掩笑意的神情,心下頓時了然。
他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只得硬著頭皮,朝陸昭若微微頷首,低聲道:“陸娘子,還請……手下留情?!?
蕭夫人已悠然踱回石桌旁,端起那杯溫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笑瞇瞇地望向場中。
蕭夜瞑持槍而立,面對陸昭若。
他手腕微抖,長槍在他手中毫無鋒芒,只使出些最基礎(chǔ)、最遲緩的招式,與其說是過招,不如說是在耐心地為她喂招、示范。
“陸娘子,看仔細了,歹人若這般直刺而來,你需側(cè)身避其鋒芒,同時攻其下盤……”
他口中講解著,動作刻意放慢,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qū)W⒍⒓t的臉頰上。
陸昭若凝神應(yīng)對,雖知他有意相讓,卻依舊學(xué)得認真。
幾番來回,她鬢角已滲出細汗,氣息微促。
兩人距離時近時遠,槍風(fēng)雖弱,衣袂卻不時交疊。
每一次錯身而過的瞬間,他總能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清香;每一次她抬眸看向他尋求確認時,那雙澄澈的眸子都讓他心弦微動。
蕭夜瞑強自收斂心神,正要再演一式,卻見陸昭若步伐一個踉蹌,似是因疲憊而腳下發(fā)軟,輕呼一聲,身形便向一側(cè)歪去!
這一下來得突然,蕭夜瞑腦中“嗡”的一聲,什么比武、什么分寸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也未想,瞬間將長槍棄于一旁,身形如電,一個箭步上前,長臂一伸,便穩(wěn)穩(wěn)地將那即將跌倒的柔軟身軀攬入懷中。
此時,旁邊那棵高大的梧桐樹被夏日的暖風(fēng)拂過,寬大而鮮嫩的葉片在陽光下?lián)u曳,篩下滿地斑駁陸離的光影。
幾片青翠的葉子打著旋兒,悠悠飄落,宛如蝴蝶翩躚,輕柔地拂過兩人的肩頭發(fā)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陸昭若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仰頭便撞入了他那雙滿是擔(dān)憂的漆黑眼眸中。
他的臂膀堅實有力,懷抱溫暖得令人安心。
蕭夜瞑低頭看著懷中人,她輕如羽毛,臉頰緋紅,眼中帶著一絲受驚的茫然,與平日里的沉靜判若兩人。
他喉結(jié)微動,竟一時忘了松開。
“咳!”
一聲刻意加重的咳嗽聲從石桌方向傳來。
只見蕭夫人不知何時已放下了茶杯,正用手帕掩著嘴角,可那彎成月牙的眼睛和滿臉抑制不住的笑意,早已將她的心思暴露無遺。
她非但沒有絲毫擔(dān)憂,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蕭夜瞑這才如夢初醒,耳根瞬間紅透,卻仍強作鎮(zhèn)定,小心翼翼地將陸昭若扶穩(wěn)站好,聲音沙?。骸瓣憽懩镒?,可曾傷到?”
陸昭若微微垂首,借整理微亂的鬢發(fā)掩飾臉上的紅暈,輕聲道:“無妨,多謝蕭將軍?!?
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