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歌姬抱著琵琶進來柔聲唱了兩曲軟糯的江南小調(diào),更添了幾分靡靡之音。
易子川倒是來者不拒,面色在酒意熏染下漸漸泛紅,眼神也似乎不如方才那般銳利清明,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得意”或是“被奉承得舒服”的神態(tài)。
他甚至會主動提起話頭,說些汴京風物,或是“感慨”幾句為政不易,語間似乎也漸漸少了防備。
“葉大人這杭州織造……是個肥差啊……”易子川端著酒杯,晃了晃,語氣帶著些許“醉意”和“調(diào)侃”,“瞧瞧這席面,這排場……比本王府里也不遑多讓了……”
葉上林心中一驚,背后瞬間又起了一層冷汗,連忙賠笑:“王爺說笑了!下官惶恐!這皆是托賴皇恩,下官只是盡心辦差,不敢有半分懈怠奢靡之心,今日若非王爺駕臨,下官是斷不敢如此僭越的!”
三兩語,就將這奢靡的罪過,推給了易子川。
易子川心下了然,卻沒有搭理,只撐著額頭,似笑非笑的瞧著面前的葉上林。
葉上林被瞧得略有幾分心虛,但面上依舊不顯,笑著給易子川斟滿酒,“王爺再飲一杯,這是本地有名的‘女兒紅’,埋了十八年了,王爺嘗嘗滋味如何?”
易子川哈哈一笑,似乎并未深究,仰頭又將那杯醇厚的酒液飲盡,贊道:“好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易子川的“醉態(tài)”愈發(fā)明顯,他時而以手支額,時而眼神飄忽地聽著席間眾人的奉承,回應也漸漸變得遲緩簡短,甚至偶爾會答非所問。
葉上林仔細觀察著,見易子川白皙的面皮已透出緋紅,那雙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睛也半瞇著,少了迫人的銳氣,多了些朦朧,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到底是年輕人,酒量再好,這般猛灌之下,也難免露出醉態(tài)。
又一輪敬酒過后,易子川似乎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用手撐住了桌沿,喃喃低語,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這酒后勁……果然厲害……葉大人,你這酒……夠勁道……”
葉上林立刻起身,無比關切:“王爺定是連日奔波,勞累所致。快,快扶王爺去早已備好的廂房歇息!動作都輕些,莫要驚擾了王爺!”
易子川的兩名貼身侍衛(wèi)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起“醉醺醺”的王爺。
易子川幾乎是半倚在侍衛(wèi)身上,腳步虛浮地被攙扶著向外走去,經(jīng)過葉上林身邊時,似乎還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含糊地咕噥了一句,便微微歪著頭不再出聲。
葉上林躬身相送,直到看著易子川被攙扶離開宴客廳,走向東廂房的方向,他臉上那恭敬擔憂的表情才慢慢收斂起來。
確定人走遠以后,葉上林才轉(zhuǎn)向席間其他人,擺了擺手,歌舞立刻停下,席間的熱鬧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都仔細點盯著?!彼吐暦愿赖?,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的心腹。
“是!大人”方才還滿嘴王爺長王爺短的眾人,瞬間,都變了臉色。
而另一邊,被攙扶著的易子川,在無人看見的角度,緩緩睜開了眼。
廂房門輕輕關上,兩名侍衛(wèi)如鐵塔般守在外面,隔絕了內(nèi)外的一切。
床榻之上,本該爛醉如泥的易子川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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