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政治管理從未下到過鄉(xiāng)村。歷朝歷代的王朝的統(tǒng)治也從未能夠下到鄉(xiāng)村。這就給了豪強(qiáng)地主坐大的機(jī)會……云昭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這段文字之后,就有一種深深地?zé)o力感充斥全身。休息了片刻,他就起身換上一張笑臉陪同母親一起去參加云河的婚禮。云河不是云氏的親族,在云氏族譜上沒有他的名字,只是一個住在村子里的老莊戶??赡茉诤芏嗄昵埃母赣H或者爺爺,或者更遠(yuǎn)的祖先發(fā)現(xiàn),在這個莊子上生活,姓云比姓別的姓能夠獲得更多的一點(diǎn)幫助,所以就果斷的改了姓氏。雖然在改姓之初,必定會被人鄙視的,也會受到云氏本族人的嘲笑。但是,當(dāng)他們頂住這些嘲笑跟鄙視之后,他的后代總能享受到外姓人享受不到的好處。云昭不知道這樣的遠(yuǎn)見對不對,可是,這樣長時間下去,整個村子姓云就指日可待了。尤其是在這兩年,改姓的人尤其多。人多了,也就沒人嘲笑了,云氏本族只有云昭一個,陰族人從來都不摻和本族的事情,能說的上話的人只有云旗這一支族人??墒?,云旗這一支人跟本族的關(guān)系太遠(yuǎn),也管不到這些事情。因為云河姓云,所以,云娘給他們家的賀禮也就比別人重一些,比如,多了一枝銀簪子。一桌藍(lán)田九大碗的豪奢酒席上,只坐了云娘跟云昭,年邁的主家坐了半個屁股,等菜肴上齊之后,就敬了云娘一杯酒,就陪著小心離去了。一桌九大碗的宴席置辦下來至少要一兩銀子,這已經(jīng)是鄉(xiāng)民們辦酒宴的最豪奢的標(biāo)準(zhǔn)。云河家里的人丁多,也只能支撐起這一桌,其余的都是大鍋菜。云昭對九大碗的宴席很是好奇,逐一看過之后也忍不住胃口大開,準(zhǔn)備大吃一頓的時候,卻被母親瞪了一眼。只見母親從每一個碗里挑了一筷子裝在一個粗瓷碗里放在云昭面前,低聲道:“這桌席一兩銀子呢,你看看,做飯的大師傅就等我們娘兩吃完,好把這桌子的菜肴倒進(jìn)大鍋里讓大家好,你那么貪吃做什么?!甭犇赣H說了這樣的話,云昭立刻就沒了胃口,跟母親匆匆的分享了那一碗混合成的九大碗,就告辭回家?!斑@一次云河算是有臉面了,主家大娘子跟大少爺吃了一碗,上一次在劉老八家,主家大娘子可是一口水都沒有喝啊?!?
“是啊,確實有臉面,不過,這一桌子沒一兩銀子下不來,云河這也算是下血本了……”母親回去了,云昭卻帶著錢少少留了下來,他喜歡看這樣的喜慶場面。錢少少不知從哪里混了一碗大雜燴就著鍋盔吃的香甜,云昭卻看著云河那個有些木訥的新郎官被眾人捉弄。新娘子進(jìn)來的時候,也沒有什么好驚艷的,農(nóng)家娶媳婦,以身體壯,能干為第一要素。當(dāng)新娘子走路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了一雙大腳,頓時,就有好事的哄堂大笑。攙扶著新娘子的喜婆婆不斷地指著起哄的漢子們咒罵,新娘子卻恨不得在這一刻把腳給剁掉。眼看著云河的老爹跟老娘的臉就要變成鍋底了,云昭走進(jìn)人群,瞅著新娘子的一雙大腳道:“太好了,我以后娶老婆一定要娶大腳的!”錢少少左右看看艱難的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也跟著大喊道:“裹小腳難看死了,還臭,少爺,以后我老婆要是有一雙小腳,進(jìn)門我就一杠子敲死!”前來吃酒席的云楊也皺著眉頭道:“我也不要小腳的?!敝劣谠凭?,云舒,云飛,云樹一干云家莊子最有出息的孩子們自然也是同氣連枝的發(fā)聲?!安灰∧_老婆!好好地一雙腳硬是給弄成那樣,走起路來像肥鴨子一般,不要!”“小玉,你不要裹腳啊,每天見你連路都不能走的模樣,我看了心疼啊……”聽云卷喊出這句話,人群里一個半大的丫頭嗷的叫了一聲捂著臉就跑了。至于云昭一群人看著素來不愿在人前說話的云卷齊齊的張大了嘴巴……云昭從袖子里摸出二兩銀子放在喜婆婆端著的木盤里算是給新娘添了嫁妝。新娘子感激的目光即便被紅蓋頭擋住了,云昭還是能感受的到。一句話就能拯救一個人,云昭當(dāng)然會做,更何況他本身就對裹小腳這事深惡痛絕,他連母親的小腳都非常厭煩,遑論其它。云昭相信,自己這群人放出了這樣的話,不論年歲大小,以后云氏眾人不裹小腳會成一種習(xí)俗。這就是鄉(xiāng)紳在鄉(xiāng)里的作用,能夠移風(fēng)易俗,如果拿出縣令的身份,在這種場合屁用不頂,說不定還會招來一頓臭罵?!拔移鋵嵤窍矚g小腳的?!卞X少少跟云昭出了宅院之后就小聲的嘀咕?!昂冒。茸屇憬惆巡鸬舻墓_布重新纏上!”“那還是算了,我們以后都娶大腳老婆吧,不過,也不能太大了吧?要不
然晚上睡覺的時候坐起來數(shù)腳指頭,看到一雙比我的腳還大的腳,我該是一個什么心情?”“咦?你晚上不好好睡覺數(shù)什么腳丫子?。俊薄拔铱偟弥牢医憬氵€在吧?”“數(shù)腦袋不成嗎?”“這你就不知道了,數(shù)一遍腦袋發(fā)現(xiàn)我姐在,再數(shù)一遍腳丫子發(fā)現(xiàn)我姐還在,這豈不是雙重的快樂?”云昭搖著腦袋匆匆的走了,他總覺得錢少少這孩子腦子不對勁,現(xiàn)在確定了,他的腦袋是真的不對勁。玉山上的造槍作坊還是沒有多少進(jìn)展,造出來的東西別說跟戚家軍的飛鳥銃比了,就連云昭從洪承疇那里弄來的三眼銃都比不上。即便是最好的鳥銃手,也沒辦法掌握玉山造出來的鳥銃,明明指的是靶子,鉛彈飛出去之后往往就跑去了別的地方。還炸膛……云昭知道什么樣的槍才是好槍,可是呢,讓他自己造槍,他還不如玉山上的工匠。不過,紙殼子彈的研究倒是有了很大的進(jìn)展――也就是把火藥跟鉛彈定量裝在一個紙殼里,用的時候咬破,把火藥跟鉛彈一起倒進(jìn)槍管就成。盡管這個發(fā)明在云昭眼中簡直就算不上發(fā)明,可是,當(dāng)云福自己試驗了這種紙殼子彈之后,就強(qiáng)烈要求云昭大量生產(chǎn)這種彈藥――因為,在敵人進(jìn)入有效射程之后,他以前能開三槍,有了定裝火藥之后,他能開五槍?!扒f別小看多出來的兩槍,他能決定一場戰(zhàn)斗的勝負(fù)!”云福的表情異常的認(rèn)真?!拔铱傆X得應(yīng)該有更好的?!薄拔也灰玫?,我就要這個!”云福的話語毫無商量的余地?!昂冒?,我們可以大量生產(chǎn)這個?!痹普阉闶钦J(rèn)同了云福的看法,事實上他也知道,想要槍彈再進(jìn)一步,就需要研究出雷汞這東西出來。他之所以大費(fèi)周折的將湯若望,鄧玉函,羅雅谷這些人弄來,就是為了這些東西?!白蛉帐盏今T英小姐的來信,說她們?nèi)咳チ速缰??!痹聘Uf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傷感。云昭淡淡的道;“告訴馮英,夔州不是一個好地方,不適合族居?!痹聘s@詫的道:“為何?”云昭瞅著對面的墻壁,有些傷感的道:“孫承宗督軍遼東,兵進(jìn)大凌河,準(zhǔn)備重修大凌河堡壘?!痹聘2唤獾牡溃骸斑|東的事情跟夔州有什么關(guān)系?”云昭瞅了云福一眼道:“會有關(guān)系的,你以后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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