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聰本想說自己不覺疲倦,耳尖聽到熟悉腳步聲,胖嘟嘟的小山一邊脆生生喚“阿太”一邊往她這邊挪來。她彎腰接住故意小跑加速的壞丫頭:“小山怎么跑來這邊了?”
這里畢竟不是安全的族地。
漂亮的女娃很容易被抱走的。
公西嘟嘴,往即墨聰左右臉親了幾口。
她說道:“小山是跟著姆媽來的?!?
除了姆媽還有認(rèn)識的姨姨。
即墨聰拂去她臉頰沾染的灰塵,語重心長道:“即便如此,也不能隨便亂跑,此地在開井,要是一個不慎掉進(jìn)去可就危險了?!?
魏城見公西生得玉雪可愛,只覺喜歡,他問:“這位小女郎是聰君家中的晚輩?”
即墨聰:“嗯,是孫女,叫小山?!?
公西努力仰著頭,眼珠子幾乎要黏在魏城怪異的骷髏頭上,她從未見過有人是這一副模樣。當(dāng)即驚喜指著他眼眶道:“亮亮的?!?
魏城放下戒備姿態(tài),他還真怕自己這副不人不鬼模樣嚇到對方,見這孩子不似尋常孩童見了他就吱兒哇亂叫,歡喜更甚:“果真是個如山強(qiáng)壯的孩子,聰君要是放心的話,我讓武卒帶她去一邊玩,不會讓她跑到施工區(qū)域?!?
即墨聰?shù)溃骸斑@有什么不放心的?!?
抬手拍了拍小山后心,叮囑孩子聽話。
公西眼睛依舊直勾勾看著魏城眼眶位置,趁著魏城叮囑骷髏武卒的時候,胖乎乎的小手探了過去。魏城好奇她要做什么,沒抬手阻攔,反而虛抬手掌免得她墊腳沒站穩(wěn)。結(jié)果,自己眼眶那團(tuán)冰涼火焰就到了她手心。公西還好奇捏了捏,軟乎乎又非常有彈性。
晶瑩口水從嘴角淌下。
她的牙有些癢。
這下輪到即墨聰尷尬了。
她讓小破孩立刻將人家靈魂火焰還回去,公西倔脾氣上來哪肯答應(yīng),兩只小手轉(zhuǎn)到身后,跟她玩起躲貓貓。魏城攔下:“不妨事,她想玩就玩吧,這東西也沒那么脆弱?!?
即墨聰:“阿太用蠱蟲跟你換好不好?”
公西想了想:“也會發(fā)光嗎?”
即墨聰?shù)溃骸皶模瑫l(fā)光?!?
公西猶豫一會兒,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不過她要先看到阿太的蠱蟲。魏城在一旁看著,他總覺得這小孩兒年紀(jì)小但心眼多。果不其然,當(dāng)她如約拿到通體碧綠發(fā)光的蠱蟲,扭臉就往骷髏武卒方向跑,命令:“快走快走快走――”
骷髏武卒應(yīng)聲而動。
抱起公西就躥沒影了。
即墨聰失笑:“這孩子從哪學(xué)的心眼?”
復(fù)雜看著魏城:“魏君不該縱容她。”
魏城道:“孩子嘛,還是活潑一些會招人疼,要是那種老實(shí)木訥的,以后會吃虧?!?
這在他看來不是一件大事。
過了一會兒,他語調(diào)添了幾分怪異。
“……不過太活潑了也不好。”怎么也沒想到能看到公西口腔……那一簇靈魂火焰相當(dāng)于他的眼睛,他能通過那一朵看到公西附近環(huán)境。這熊孩子嘴饞給塞進(jìn)嘴里咬了。
即墨聰不由莞爾。
臨近傍晚收工,骷髏武卒才回來。
無頭骷髏武卒胳膊上坐著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失蹤的腦袋被公西摘下來抱在懷中。
“嘖,初生牛犢不怕虎?!?
魏城揚(yáng)手一抓,被公西藏在口水兜內(nèi)袋中的靈魂火焰飛回他眼眶,他重新調(diào)整一下火焰位置,兩只“眼睛”視線終于恢復(fù)如初。
公西左右張望:“阿太呢?”
魏城將她從骷髏武卒手中接過:“你阿太帶著人去鄰村挖井了,待會兒能見到她?!?
他不是血肉之軀,為了讓公西在他懷中能好受點(diǎn),刻意化出全副武鎧,可武鎧的冰冷堅(jiān)硬又容易傷到孩子?jì)赡奂∧w,他想了想,抬手拽過腰間獸尾,讓她墊著點(diǎn)。毛茸茸獸尾一下子吸引公西的注意力:“剛剛都沒有!”
魏城:“不常用便沒有幻化?!?
他更偏向?qū)嵱弥髁x。
武鎧部件能起到遮掩保護(hù)作用就行了,其他多余裝飾一般不會刻意幻化。這個時代的武膽武者大多都保持著類似作風(fēng),在他們看來,幻化武鎧就罷了,連首尾也戴著就很裝。
瞧著花里胡哨的。
雖說這條獸尾可以用來擦血,但用力甩刀刃也能將鮮血甩下來,在魏城看來它的存在裝飾意義大于實(shí)用。公西抱著毛茸茸大獸尾,恨不得將臉也埋進(jìn)去蹭蹭:“我也要?!?
魏城:“那你得成為武膽武者才行?!?
公西:“武膽武者是什么?”
魏城:“似我這般就是?!?
公西:“……”
小娃娃苦惱皺著臉,糾結(jié)。良久,她低頭不舍看著獸尾道:“但這樣就不好看了?!?
她沒了肉肉,變成一副小小骷髏架子,阿太姆媽她們還會喜歡自己嘛?不過,她又實(shí)在舍不得這么漂亮的大尾巴。她暗自糾結(jié)著,連何時被阿太抱走都不知道:“怎得了?”
瞧著興致不高。
公西道:“阿太,我要是沒了肉肉,你跟姆媽舅舅他們都會一樣喜歡我是不是?”
即墨聰:“……”
這是什么問題?
她從未想過小孫女還有身材焦慮,這倒是新鮮,難不成是孩子舅舅嘴欠調(diào)侃被小山聽進(jìn)去了?即墨聰套孩子話,這才知道來龍去脈。
“小山想成為武膽武者?”
公西猶豫不定:“……不知道?!?
對她來說,這個決定還是太難。
“那就等想清楚的時候再做決定?!?
“嗯……”
小孩子經(jīng)歷再旺盛,一天瘋玩下來也耗盡了,公西不多時就趴在即墨聰懷中睡得香甜。即墨聰簡單交代其他人收工,抱著孩子回了縣府,迎面就碰上肩頭停著一只信鴿,臉色莫名陰沉的魏樓。許是過于沉浸,魏樓連她出現(xiàn)都不曾察覺,直到即墨聰離他幾步遠(yuǎn)。
“聰君?”
魏樓神色看似自然地收起信紙。
肩頭的信鴿也振翅飛走。
即墨聰一眼便認(rèn)出這只信鴿是季孫音養(yǎng)的,問道:“阿聲那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樓道:“沒有?!?
心中思緒卻不如表面上平靜。
他作為季孫音的謀主,自然要時刻掌控主公帳下情況,雙方通訊也算頻繁。季孫音這次寫信過來,提到了一件事情――城外聚集的難民越來越多了。眼下天氣,要是不管不顧絕對會凍死餓死。季孫音仗著有盟友,盟友糧倉又超級多,便商議著加大接納難民力度。
季孫音這邊一直在抄寫沈棠的作業(yè)。雖沒照搬全收,但關(guān)鍵都學(xué)了。只要扛過冬日,待來年春日,這些難民都會成為治下耕農(nóng)。
整體上利大于弊。
只是,外派的斥候上報了一件事情。
逃難來的難民在路上遭遇了狩獵。
不少自恃武裝力量強(qiáng)大的軍閥一到冬日便缺糧,一缺糧就需要弄糧食,敵人治下的難民也就成了目標(biāo)之一。這些逃難而來的難民就好比洄游的魚,擠在一片區(qū)域成待宰羔羊。
斥候回稟那個場景實(shí)在觸目驚心。
普通難民面對有戰(zhàn)馬有武鎧還有利刃的武膽武者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魚肉。
基于此,便有人舊事重提。
提什么呢?
一種特殊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