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追摸了摸傅明華長發(fā),她望著燕追的臉發(fā)呆,他想起了府中的人與他說過的話。在姚釋被容涂英設(shè)計捕捉之時,士氣低迷,是她挺著肚子站出來,召集大臣,鼓舞士氣。變相的算是將他與嘉安帝的計劃推波助瀾了一把。她如此聰慧,與他心意相通,感他所感,想他所想。為他生育兒子,在他伏在禪定寺時,仍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堅定的相信他。燕追握了她的手,看她白凈的額不多時又沁出層層的汗珠,皺了眉,有些擔(dān)憂:“是不是不舒服?”凌晨之時,屋里的血腥氣十分濃郁,他看著下人將盆盆血水端出,此時想起,仍覺得觸目驚心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姑母今日煩你了?”傅明華聽了這話,就笑道:“她還煩不了我,為的是什么,你心中也有數(shù)。”定國公府薛晉榮已經(jīng)被燕追下令捉拿進(jìn)大理寺中了,此時掌管大理寺的是燕追心腹之一洪少添,他原是大理寺兩位少卿其中之一,只是當(dāng)初忠于燕追,如今也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大理寺在他看管之下,被照看得極嚴(yán),尤其是此次大理寺中關(guān)押的幾乎都是此次容氏一族及其黨羽,洪少添越發(fā)嚴(yán)謹(jǐn),此時定國公府的人是與薛晉榮見不了面的,也難怪長公主要慌了。燕追看著她笑,覺得她說這話實在是可愛,也不出聲,那目光看得傅明華臉頰暈紅,問道:“這樣看著我做什么?”“我的元娘好看,自然是要多看的?!毖嘧氛f了這話,傅明華臉上煙霞之色越重,好半晌才輕輕頷首,應(yīng)了一聲:“嗯?!彼@反應(yīng)又逗得燕追笑了一陣,兩人才歸正傳?!翱峙鹿媚傅枚酂酪欢螘r間了,我暫時不準(zhǔn)備處置薛晉榮?!毖嘧诽峒岸▏?,冷笑了一聲。他的想法與傅明華也是不謀而合,“你想,收復(fù)南詔了?”她這話一說出口,燕追又心中嘆息了一聲她的聰慧與敏銳,握了她柔軟的玉手,放到唇邊輕輕
的吮了一口:“我的元娘實在是獨一無二的?!彼麆幼鳒厝?,下巴處冒出的胡渣陰影扎在她手背上,有些微的刺疼與輕癢,呼出的熱氣灑在她手背上,卻又抬了眼望著她看,一雙眉壓在眼上,顯得份外深邃而又專注。燕追確實是想收回南詔的?!岸▏?,自薛邵之后,便再無出眾之輩了。”薛邵生薛博,薛博取長公主為妻,又生兩子。長子薛晉榮繼任國公之位,娶越王彭系之女為妻,生三子一女。薛邵的這些子孫之中,都沒有顯示什么驚才絕艷,倒是世子薛濤娶陰氏女為妻,只是如今的陰氏因為卷入容府謀反一事,如今怕是自身難保了,不值得燕追吊著定國公府,使長公主等人提心吊膽的。倒是薛氏后人之中,丹陽郡主嫁了一門好親事。她嫁的恰巧就是武安公府周家,而周家世代鎮(zhèn)守南詔。燕追這樣的舉動,是想將當(dāng)年太祖放到武安公府的人手中的權(quán)限,名正順的收回來了。傅明華想到此處,偏了頭望著燕追看。他還年輕,可是心思已經(jīng)如此深沉了。嘉安帝當(dāng)初將他教得很好,人人都在當(dāng)他因為定國公府薛晉榮的事而惱怒,對長公主等人拒之宮門外,不肯聽長公主的哀求時,他卻已經(jīng)想得更遠(yuǎn),在想著要如何將太祖當(dāng)年放出去的權(quán)勢,一點一點的收回了。“南詔要收?!毖嘧房此σ馔约嚎?,一雙杏眼目光柔和,不免放輕了些聲音,自己心中的打算也不瞞她:“此次凌憲造反一事,滅他之后除了可以殺雞敬猴,最重要的,”他捏了捏傅明華手,“也是要趁機(jī)將權(quán)限收回的。”傅明華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南詔是大唐燕姓所有,不是武安公府周家的?!毖嘧费劾锔‖F(xiàn)出笑意來,心中更是愛她,恨不能脫了鞋爬上床與她摟到一起,哪怕就是說說話也是好的?!按筇票ο騺矸謱俑鞯?,此次容涂英、凌憲謀反一事,你也瞧出了?!彼纳袂闈u漸嚴(yán)厲
了,沉聲道:“周家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呆久了,時間一長,容易養(yǎng)出另一個凌憲來?!蹦呐轮芗抑揖龕蹏?,可是長時間呆在南詔不挪窩,容易使周家擁兵自重,時間一長,也易養(yǎng)出氣候。大唐此時還建朝不足百年,兵強(qiáng)馬壯,趁此時機(jī)收歸南詔是最好的。當(dāng)初太祖重賞有功之臣,封賞毫不吝嗇,當(dāng)年是大大安撫了人心,可同樣也是留下了隱患的?!盎噬显谑罆r,對于這些事,心中也是擔(dān)憂?!敝皇羌伟驳蹫榱私顺尻栔羞@些盤根錯節(jié)的世族,對外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終只是將目光盯準(zhǔn)容家,把清除各地王公勛爵掌權(quán)一事,留給了兒子來處理?!拔抑幌M?,將來把這江山交到昭兒手上時,他能夠更輕松一些罷了?!币郧皼]有兒子時,燕追只是野心勃勃想將權(quán)勢收歸自己之手,如今有了兒子,便更迫切希望能將這大唐江山理得更順,將來使他路能更好走。他話里隱隱透出已經(jīng)是將才剛出生的兒子當(dāng)做繼承人看待的心思,傅明華一手被他握著,一手去勾自己垂在胸前的一束長發(fā)到耳后:“三郎……”她才剛喚了一聲,外間就有侍人道:“皇上,中書令、尚書令、門下令、同平章事……”那侍人一連念了好幾位大臣的名:“求見。”燕追便將她手放進(jìn)羅衾之中,為她掖了掖被子,叮囑道:“你歇一陣?!备得魅A便咽了之前原本要與他說的話,點了點頭。燕追大步離去,她想起之前燕追說的話,卻又有些睡不著。他信任她。所以早早就在她面前透出有意立兩人長子為儲君的意思,這種信任遠(yuǎn)比當(dāng)初的他在兩人婚前婚后曾許過的諾,訴過的情更重要。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兩人之間點點滴滴,越發(fā)覺得心中甘甜如蜜。薛嬤嬤進(jìn)來為她按摩身子時,傅明華還沒睡著,她雙頰緋紅,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薛嬤嬤等人都上榻碰到她身體了,她才回過神來,似是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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