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津回到家屬大院,是將近晚上十點(diǎn)。
蘇酥已經(jīng)讓王媽去休息了,自己在客廳等他。
聽到開門的動靜,蘇酥一動都沒動,只是坐在客廳里,輕輕地一下下地?fù)崦鴳牙锏耐炼垢浠ā?
土豆跟翠花大概是困了,安靜地待在她的懷里,不叫也不動。
周平津進(jìn)屋,滿屋子暖融融的燈光,卻照不透他渾身裹著的寒意與臉上的蒼白。
一月份了,又下雪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農(nóng)歷新年了。
站在玄關(guān),他來不及換鞋和去脫下肩膀上落滿了雪的大衣,更顧不得去掃落頭頂?shù)难?,而是第一時間往屋內(nèi)逡巡,去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視線穿過玄關(guān),看到蘇酥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背影,他稍稍松了口氣。
蘇酥在。
但他又很清楚,今晚,是不一樣的一個夜晚。
他脫下大衣掛好,換鞋,又去掃落頭頂?shù)难┗?,?qū)散半身寒意,這才提步往客廳走去。
蘇酥坐在客廳沙發(fā)上,仍舊沒動。
直到,周平津走到了她的眼前,她才抬起了頭,朝他看去。
“回來了!”她說,表情從未有過的平靜,安然。
周平津頷首,“酥酥,……”
他正要開口說什么,視線無意落到了蘇酥面前的茶幾上,那份寫著《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的文件上。
倏地,他低頭笑了,是無奈,也是縱容。
他在蘇酥旁邊的單人沙發(fā),慢慢坐了下去,然后看著蘇酥,目光溫柔又認(rèn)真,“酥酥,有什么話,你先說?!?
蘇酥望著他,望著他那張在明亮的燈光下,蒼白的近乎有些透明的臉,差點(diǎn)就忍不住要紅了眼,淚水涌起來。
“周平津,這半年多,辛苦你了?!?
她說著,朝茶幾俯身過去,然后將上面一式三份的離婚協(xié)議書推到周平津面前。
她低斂著雙眼,不敢再去看他,“這份離婚協(xié)議,你看看吧,沒問題的話就簽了,等你有空,我們就去把離婚辦了?!?
她起身,又說,“我今晚就搬走?!?
話落,她轉(zhuǎn)身要走。
只不過,在經(jīng)過周平津身邊的時候,手腕被他的大掌一握握住了。
他的手不似之前那樣溫暖,還帶著寒意。
蘇酥停下,沒有去甩開他的手,甚至被他握住的那只手,都不敢動。
因為她怕,怕又扯到他的刀口。
周平津抬頭看著她,嘴角的弧度深深,“酥酥,你闖了禍惹了事,留下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把爛攤子都留給我一個人,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蘇酥仰起頭,笑了。
她不敢低頭去看周平津,怕多看幾眼,自己會舍不得離開。
“跟我離婚,不就是李家母女最想要的嘛?!?
“我離開了你,我闖的禍惹的事,自然也就全解決了。”
“這是你認(rèn)為的,不是我認(rèn)為的?!?
周平津松開了她的手,聲音格外的平靜,“如果你堅決要離婚,可以,但得在我們一起解決李夫人和孟綰的事情后?!?
“何必呢?”
蘇酥閉眼,眼眶又酸又燙,“明明有最好的捷徑可以走,你又何必舍近求遠(yuǎn)?”
“嗯?!敝芷浇蝾h首,“確實是有點(diǎn)舍近求遠(yuǎn),但誰讓你是我老婆呢?!?
我不護(hù)著你,難道還能護(hù)著別人。
不等蘇酥說什么,他又說,“你先去休息吧,我睡客房?!?
他動了手術(shù),傷口一再開裂,如果跟蘇酥躺到一張床上,只怕蘇酥睡覺也會畏畏縮縮,不敢隨便碰到他。
蘇酥站在原地,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