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出口的是,那晚上他們老倆把地上掉的雞蛋撿起來哭著吃了下去,就想一人一根褲腰帶吊死算了。
可是想起小孫子和大兒媳婦兒還在受苦,他們又把褲腰帶解下來。
“我們一把年紀(jì),死了是解脫,可是我孫子才七歲??!他一輩子還太長(zhǎng)了,我得救他?!?
沈家人聽得齊齊沉默。
除了沈清棠以外,都曾經(jīng)暗自傷神過。
尤其是在流放路上時(shí),就連沈清柯也萌生過為什么自己命這么苦的念頭。
現(xiàn)在才知道,天底下比他們苦的人太多了。
“老丈,你贖孫子需要多少銀錢?”沈清柯問。
“他們家花了五兩銀子,讓我還六兩銀子。”
沈清柯二話不說掏出自己的三百文,塞進(jìn)老漢手里,
老漢連連擺手,后退著不肯要,“你們已經(jīng)幫我太多了!我不能要你們的錢。你們也不容易!”
沈清柯不由分說把錢塞到老漢手里,“老丈你就拿著!救人要緊。”
沈嶼之和李素問對(duì)視一眼,沈嶼之把自己的三百文也拿了出來,塞給老丈。
李素問不能再給,夫婦倆總得留一份錢給娘買壽禮。
清棠一直說,幫人要量力而行。
沈清棠只帶了二百文,也都塞給老漢。
老漢捧著八百文錢,老淚縱橫。
雙腿一彎,跪在沈家人面前。
“謝謝恩人!”老漢說著就要磕頭。
沈嶼之和沈清柯忙彎腰攔住老漢,父子倆硬生生把老漢扶起來。
“老大哥,你這是折煞我們。我們也就這點(diǎn)兒微薄之力,幫不上太多的忙,離你能贖孫子的銀錢還差許多。再慢慢想想別的辦法。”
老漢搖著頭泣不成聲。
好一會(huì)兒才在沈家人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
沈清棠指著老漢的木推車,“老人家,這一次還是和之前一樣多的燈籠嗎?”
老漢搖頭,“這回沒有羊皮燈籠,木燈籠也少,只有五個(gè)。剩下的都是小燈籠?!?
只這兩天時(shí)間,就趕出來這么多。”
沈清棠點(diǎn)頭,“那您這些燈籠賣給我,我還給您三百文?!?
老漢不同意,“好閨女,我知道你本事大。但我這些燈籠也就值個(gè)百來文。要你這么多錢不是恩將仇報(bào)?不行不行?!?
“燈籠值多少錢我說了算。別看這些燈籠現(xiàn)在不起眼,畫上幅畫,價(jià)格最起碼翻一番?!鄙蚯逄暮V定道。
老漢目光移向有畫的燈籠。
確實(shí)。
沈嶼之忍了又忍,沒忍住開口:“老大哥,你這燈籠每天賣不出幾盞,甚至都不夠牙錢和地皮錢,怎么還一直出來擺攤?”
“不擺攤我一把年紀(jì)能做什么?想去城墻上干苦力人家也不用我。
來擺攤就圖個(gè)運(yùn)氣。若是運(yùn)氣好,跑的及時(shí),能躲過官差和虎爺,就能落一天的收入。
一個(gè)月下來勉強(qiáng)也能落個(gè)一百文。”
沈家人再次沉默。
一個(gè)月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只掙一百文。
要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攢夠贖銀,這還是指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顯然,并不順利。
老漢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經(jīng)常性就被搜刮走。
沈清棠把李素問手里的三百文借過來,一起給了老漢,“這三百文是買燈籠的錢。您早點(diǎn)收攤回家吧!”
老漢死活不肯要。
最后雙方各退一步,老漢收了二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