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被放回到地面上,調(diào)皮地去踩姜曜的外袍。
姜吟玉方要提醒,姜曜已經(jīng)拿出絲絹,另一只手抬起小貓的爪子,幫它擦拭爪子上的泥土。
聽他緩緩開口:“你身上的血從哪里來的?”
姜吟玉回神:“啊?”
人在雙目失明時,其他感官總會變得格外敏銳,此刻空氣里浮動著一股淺淺的血腥味,無法逃過姜曜的鼻子。
姜吟玉不知他心中所想,被他這么問,猶豫要不要將陳琦的事情告訴他。
聽他道“過來”,姜吟玉提起裙裾,起身至他身側(cè),桃紅色裙裾如花鋪散開,有一角搭上他的衣袂。
他拇指輕輕搭上她的臉,聲音低低地問:“你身上的血從那里來?”
有了剛剛陳琦陰柔的聲音對比,此刻姜曜聲音聽在姜吟玉耳朵里,簡直猶如天籟之音。
語調(diào)緩慢,聲音甚至可以用溫柔來說。
只是他的指尖玄冰涼,一搭上她的脖頸,姜吟玉便忍不住抖了下。
他聲音低醇:“怎么受的傷?”
姜吟玉道:“貓兒跑出去,我去追它,不小心跌到草叢里摔傷了。”
說著說著,便覺搭在她脖頸上的手收緊了些。
他嗓音低沉又問了一遍:“是摔傷的?”
姜吟玉嗯了一聲,心虛問:“皇兄怎么了?”
搭在她頸側(cè)的手終于拿開,姜曜側(cè)過臉,道:“沒什么,是我想錯了?!?
姜吟玉不知道,她身上多了別人的氣息。
??
??姜曜沒有揭穿她,聽她想要藥,打開身側(cè)的柜子,拿出一只瓷瓶遞給她。
姜吟玉傾身湊過來,嫣紅的唇瓣微啟:“哥哥可以幫我上藥嗎?”
自然,姜曜沒回答。
他今日沒有覆薄紗,一雙眼眸暴露于光線下。
那雙眼眸生得極其好看,介于桃花眼和丹鳳眼之間,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分繾綣。這世間事物大都差一個恰到好處,而落在姜曜身上,便是樣樣都好看到了極致。
他雖雙目不能視物,可那無形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冬日的烈陽,灼得她心口發(fā)燙。
如此要求,超出二人平常相處的界限,恐怕姜曜對于一母同胞的妹妹安陽公主,都做不到這般。
姜吟玉心跳微快,解釋道:“我兩只手都受了傷,指尖拿不穩(wěn)東西,沒辦法給自己上藥?!?
她所說乃是實話,她兩只纖細的腕骨上都是赫赫紅痕,觸目驚心。
姜曜垂下眼,視線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姜吟玉企圖去探尋姜曜的情緒,然而那雙眼底漆黑如潭,她無法窺探。
她小心翼翼喚了一聲:“哥哥?”
案幾上的貓兒跟著“喵”了一聲,軟綿綿的聲音與姜吟玉極其相像。
半晌,他的手落到她手腕上。
“哪里受傷了?”
“腕骨那邊?!?
姜吟玉知道他看不見,要一點點觸碰探尋傷口,然而指尖被他握在手里,反復(fù)輕輕摩挲,還是蜷縮起來。
姜曜輕聲:“別亂動?!?
姜吟玉“哦”了一聲,只能由著他摩挲,覺他輕輕托著她手腕的力量如羽,手背與他肌膚時不時相貼。
上完手上的藥,姜曜問:“還有別的傷嗎?”
姜吟玉道:“有,臉上還有傷。”
一道細長的傷口,正盤桓在左眼下方。
姜曜指尖沾了點藥粉,慢慢覆上去。
男子他身量遠比她高,跪坐時要遷就她,姜吟玉仰頭就能看到他濃長的眼睫,陽光下好像振翅的蝴蝶。
只覺傷口被他觸碰的地方,一刻間生出了數(shù)以千計的小螞蟻,酥麻感深入四肢百骸。
唇瓣嬌滴滴溢出來一句:“疼?!?
姜曜手停下,問:“哪里?”
姜吟握住他的指尖,搭上自己右臉,聲音婉柔:“這里,好疼啊。”
他眉心微微蹙起,手攝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往右邊轉(zhuǎn)了點,問:“右臉也受傷了?”
其實沒有。
姜吟玉受不了猛藥的藥性,就仗著他看不見,胡亂道:“特別疼,被貓兒抓了一下,哥哥快幫我上右臉吧?!?
案幾上的小貓被冤枉,“喵”了一聲,抬起爪子,撓了撓姜吟玉。
姜曜久久盯著她的面頰,久到姜吟玉以為他發(fā)覺她在撒謊。
她覺得他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卻沒有直接戳穿她,又幫她抹藥,大概是顧忌她的面子。
此刻姜吟玉小小鄙夷了一下自己的壞心思。
“靠近一點,我看不清?!?
“是這里嗎?”
他聲線低柔,擦過他耳畔,靠近她,一只手捧著她的左臉。
姜吟玉耳畔全是他的熱息,受不了了,想離開他遠一點,順勢將臉倒在他手心上,讓他給另一邊臉蛋上藥。
姜曜不動,俯看著她。
姜吟玉立馬乖了,放正腦袋,眨眨眼道:“上吧?!?
這才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姜吟玉整個人溺在他的氣息里,偷偷看他眼眸。
那眼里暗淡,少了些光澤,像是能吞噬人的深海,平靜之下藏著壯闊的波瀾,視線一觸即到便會喪身其中。
她忽然有些不受控制,鬼使神差開口:“哥哥,你有見過我的母妃嗎?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覺得姜曜必定不會騙她
“他們說我和我母妃性子很像,這是真的嗎?”
她隨口一問,以為得到的回答必定是“像”。
可她發(fā)覺姜曜遲遲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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